第九章 消耗与消化(第2/3页)

王瑶冷冷地看了此人一眼,也不起身,努了努嘴,身旁亲将会意,立刻上前交涉道:“原本命令是攻王屋,今王屋已下,是否可令大军回返?征发了这么多夫子,误了农时可不好。”

“你算什么狗东西,还敢讨价还价?”来人直接一鞭打下,怒斥道:“招讨使军令已传到,若不来,后果自负,勿谓言之不预!”

说罢,带着人一溜烟跑了。

“大帅……”亲将跑了回来,脸上隐有血迹。

王瑶坐在那里很久,仿佛已经石化。

众人都看着他,神情肃穆,已经有人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武夫,有时候是不会那么理智的。什么都从利弊得失考虑问题,天下可就没有那么多军乱了。

“先去王屋县,再从长计议。”半晌之后,就在裴义友都隐隐有些害怕的时候,王瑶终于发话了。

军士们面无表情,但裴义友仿佛听到了他们心中巨大的哀叹。

领头的都如此没种,大伙还闹个什么劲!散了,散了,以后被夏人坑死算了。

大军继续启程。

绛县夫子们也垂头丧气地跟上,依依不舍地看着逐渐远去的家乡背影,赶着大车和骡马,踏入了连绵的群山之中。

……

“对河中旧势力的消耗,不仅存在于武力层面,也存在于反抗精神方面。”邵树德看着一份份有关河中府的情报,对坐在他面前的裴通说道:“继续刺探。王瑶服从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反抗的可能性,只会一次比一次低。当然,这是指王瑶,或许有武夫铤而走险,鼓动其他人一起造反,连王瑶和我一起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邵树德说道:“下面我会越过王瑶,奖赏、拔擢有功之士,再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还是默认、忍耐,那就不足为虑。河中武夫的风言风语,也别什么都送上来,挑重要的记录。”

“遵命。”裴通有些汗颜。

“好了,下去吧。”邵树德挥了挥手,道。

裴通离去后,邵树德又走到地图前,仔细思索。

河中的局面,确实比幽州好多了。

作为军乱界的老前辈,素有带着部队给前任节度使奔丧传统的幽州武人,可不像河中武夫这么好说话。

为了稳住河中衙军,尽可能保存河中一府四州的元气,邵树德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不但在军中散布消息,说尔等是郭子仪统率的朔方军后人,夏军也是朔方军,大伙本来就是一家,增加底层军士的认同度,虽然可能收效不大。

最近一段时间的练兵讲武,甚至拉着河中衙军一起,对他们进行震慑。

同时,从上层动手。封藏之是自己人,不断配合邵树德的蚕食行动,王瑶也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军士们看在眼里,觉得领头的都不着急,我还着急个屁,反抗的心思又淡一分。

接下来还有一关要过。

那就是在攻打齐子岭这种地方时,付出了巨大伤亡之后,他们会不会被人蛊惑挑唆。

如果会,那就重拳出击。如果不会,那就重赏有功之士,并将其挑选出来,补入朔方军之中,纳入朔方军的奖惩激励体制,那样问题就不大了。

如此诸般手段齐施,可谓做好了万全准备,堪称小心谨慎到了极致。一步步摸准了武夫们的心理,连他们掀桌子的准备都做好了。

不知道义兄李克用在幽州是怎么操作的。他显然低估了河北武夫的桀骜程度,或者对自己太自信了。

河北五个藩镇,即幽州卢龙、义昌军、义武军、成德、魏博,除义武军、义昌军外,其余三个藩镇都比较桀骜,似乎除了靠肉体消灭之外,其他办法都不是很靠谱。

历史上朱全忠、李克用轮番暴打河北藩镇,还是有作用的。虽然没有彻底收服这些桀骜之辈,但后唐、后晋接着上,不断消磨还有割据、反抗意识的武人,折腾了半个世纪,最终磨灭了他们的野心。

让李克用先杀一杀也好!

邵树德回到了桌案前坐下,道:“卢书记,拟几份命令。我叙述大意,你来润色。”

卢嗣业自动摊开纸笔,杜光乂自动开始磨墨。

“令渭北五州遴选经学学生,到王屋县赴任。新征之八千户河渭羌、嗢末、吐蕃诸部,全数安置到王屋县。一俟抵达,立刻编户,令其攻齐子岭。”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不流血,如何能得地。王屋县的地,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让灵夏六大巡检使、野利部头人野利经臣、没藏部头人没藏庆香都来龙池宫一趟。”

六大巡检使选出的勇士一下子变成了飞龙军的一部分。横山党项更是被征调了两万丁,五千人编入了归德军,五千人在崤县落户,五千人在渑池县落户,还有五千人没好意思留下,放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