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名尸骨(第7/21页)

宋慈看了看那具无名尸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拱手应道:“宋慈领命。”又道,“不知我可否以同乡身份,去狱中探视桑氏父女?”

乔行简点头道:“这个自然可以。”当即吩咐文修,带宋慈前去提刑司大狱,监督宋慈探视过程的同时,也将发现无名尸骨的经过讲给宋慈知道,以便宋慈接手此案。他吩咐完后,独自离开了偏厅。

文修道:“宋提刑,我叫文修,是乔大人的书吏,请吧。”说着,领着宋慈和刘克庄离开偏厅,很快来到了提刑司大狱。

桑老丈和桑榆分别被关押在两间不相邻的牢狱中,宋慈先见到的是桑老丈。

桑老丈原本佝偻着脊背,蹲坐在牢狱的角落里,见宋慈和刘克庄来了,颤巍巍地起身,浑浊的老眼中泛出一丝亮光,道:“宋公子,刘公子,是你们……”

宋慈道:“老丈不必起身,你身子可还好?”

桑老丈叹道:“一把老骨头了,好与不好,不打紧……只是可怜了榆儿,她真没有害过人,她是被冤枉的啊……”

“昨天桑姑娘去过刘太丞家道谢,还送去了一盒亲手做的糕点,当真有此事?”

桑老丈听宋慈提起这事,不由得唉声叹气,道:“都怪我,是我用了刘太丞开的药,身子有所好转,便想着让榆儿上门去道谢。我们拿不出多余的钱财,榆儿便说做一些糕点送去。若不是我叫她上门道谢,她又如何会惹上这等祸事?都怪我啊……宋公子,听榆儿说你是提刑官。榆儿没有害过人,她是无辜的,我求求你,你救救她吧,我给你跪下了……”说着老泪纵横,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宋慈忙道:“使不得,老丈快请起。新任浙西提刑乔大人,一向秉公查案,桑姑娘只要是无辜的,乔大人必会还她清白。”

刘克庄也道:“老丈赶紧起来吧。你放心,有宋慈和我在,桑榆姑娘一定会没事的。”

桑老丈连声道谢,扶着牢柱,吃力地站起身来。

宋慈离开了桑老丈所在的牢狱,转而来到了关押桑榆的牢狱外。

与桑老丈不同,桑榆看见宋慈后,并未起身,仍旧抱着膝盖,侧身坐在狱床上。

宋慈见了桑榆这般模样,不由得想起昨晚桑榆突然告别离开的样子,道:“桑姑娘,你昨晚在保康巷口同我告别,是打算离开临安,与我再也不见的意思吗?”

一旁的文修听了这话,有些诧异地瞧了宋慈一眼。他虽然知道宋慈与桑榆是同乡,却没想到两人昨晚竟见过面。

桑榆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没有回应宋慈,甚至没有转过头来看宋慈一眼。

宋慈有一种感觉,自打昨晚提起虫达后,桑榆整个人仿佛变了个模样,往日她身上洋溢的那份灵气,好似全然消失了一般。他道:“桑姑娘,你这般样子,是因为刘太丞的案子,还是因为你昨晚问我的事?”

刘克庄想起昨晚留宋慈与桑榆独处的事,又想起今早斗射时宋慈心不在焉的样子,心想:“这两人昨晚到底是怎么处的?定然又是宋慈的直脾气坏了事。”想到这里,暗暗摇了摇头。

桑榆仍旧没有回应。

文修忽然道:“此女自打进了大狱,便一直这般默然坐着,不管乔大人问她什么,始终没有任何回应。宋提刑是她的同乡,我以为你来探视,说不定她会有所改变,想不到依然如此。试想她若是无辜的,面对你和乔大人的问话时,怎么会是这般样子?”

宋慈也是不解,以往桑榆脸上常挂着笑容,对他比画各种手势,握着他的手掌写字交流,如何突然变成了这般模样?他见桑榆始终默然不应,自己问得再多也是无用,想了一想,道:“桑姑娘,你既然不愿回应,我也不再勉强你。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到底有没有杀害刘太丞?有你便点头,没有你便摇头。”

宋慈说完这话,一动不动地站在牢狱外,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桑榆。他刚刚才说不勉强桑榆,可看他的样子,似乎桑榆不给出回应,他便不打算离开大狱。

过了好一阵子,桑榆终于给出了回应,摇了摇头。

宋慈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转身便走,离开了提刑司大狱。

宋慈没有忘记接手无名尸骨案一事,从大狱里出来后,向文修道:“我听提刑司的差役说,偏厅里那具无名尸骨,是在净慈报恩寺后山发现的。个中详情,还请文书吏告知。”

文修记得乔行简的吩咐,即便宋慈不问,他也会说起无名尸骨的事,道:“乔大人此次来临安赴任,其实昨日一早便已抵达,只是乔大人素来有一习惯,但凡调任一地,都是让家眷在后慢行,带着我和武偃先行一步,赶到当地后,先不去官署,而是就地走访,打听当地有哪些贪官污吏、穷凶极恶,过往几年间有什么纠纷争端、冤假错案,心里有了底,这才去官署上任。此次亦不例外,乔大人昨日一到临安,便在城中四处走访,今早又去了西湖一带走访,路上遇到了几个府衙差役。那几个府衙差役行色匆匆,似乎出了什么事,乔大人便带着我和武偃跟了上去。原来是一个叫葛阿大的劳力,在净慈报恩寺后山掘土之时,挖出了一具无名尸骨,赶去府衙报了案,叫来了那几个差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