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丞之死(第4/6页)

韦应奎目光扫过三人,冷冷一笑,道:“有意思。”在他看来,昨晚见过刘鹊的三人各执一词,都说刘鹊要将《太丞验方》传给自己,其中必然有人在撒谎。“你们三人昨晚都见过刘太丞,都有行凶的嫌疑。来人,将这三人抓回衙门。”韦应奎手一招,几个差役一拥而上,将高良姜、羌独活和白首乌抓了起来。

高良姜连连摇头道:“大人,师父的死与我无关啊,是他们两个在撒谎……”羌独活只吐出三个字:“不是我。”白首乌则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不作任何辩解,任由差役抓了。

韦应奎吩咐两个差役留下来张贴封条,将作为凶案现场的书房封起来,再将刘鹊的尸体运至城南义庄停放,其余差役则押着高、羌、白三人,跟着他回府衙。

然而刚走到医馆大门,韦应奎还没来得及跨出门槛,迎面却来了三人,径直踏入医馆,迫得韦应奎身不由己地退了两步。

这三人当中,为首之人衣冠方正,是早前出现在净慈报恩寺后山的那个文士,另外两人一高一矮,是那文士的随从。韦应奎被这三人冲撞了去路,正要发怒,却听那文士道:“刘太丞死在何处?”

医馆中众人不知来者何人,大都莫名其妙地望着那文士,唯有黄杨皮情不自禁地转头向书房看去。那文士看在眼中,径直朝书房走了过去。

韦应奎一把拽住那文士的衣袖,道:“你们是什么人?凶案现场,由不得你们乱闯!”

那文士朝韦应奎斜了一眼,道:“你是府衙司理韦应奎?”

“知道我是谁,还敢……啊哟!疼疼疼!”

韦应奎的语气甚是得意,可他话还没说完,已被那高个子随从一把拧住了手腕。他的手腕便如被铁钳夹住了,骨头似要被捏碎一般,不得不松了手。那文士径直走入书房,矮个子随从斜挎着黑色包袱,紧随在后。

韦应奎又惊又怒,急忙喝令几个差役拿下那高个子随从。几个差役放开高、羌、白三人,奔那高个子随从而来。然而那高个子随从身手了得,一只手拿住韦应奎不放,只用另一只手对付几个差役,几个差役一拥而上,竟丝毫讨不到便宜,反而挨了不少拳脚。韦应奎被捏住了手腕,那高个子随从闪转腾挪之际,韦应奎也身不由己地跟着转圈,只觉得天旋地转,几欲作呕,“哎哟哟”的痛叫声中,又夹杂着“哇啊啊”的反呕声。

这时,那矮个子随从出现在书房门口,道:“韦应奎,大人叫你进来。”

那高个子随从这才松开了韦应奎的手腕。几个差役吃了亏,知道那高个子随从厉害,不敢再贸然动手。

韦应奎偏偏倒倒,好不容易才扶住一把椅子,缓过神来。他原本又急又怒,然而那矮个子随从的话一直回响在耳边,令他心生忐忑。“大人?什么大人?”他暗暗嘀咕着,心想那文士有这么厉害的随从相护,只怕甚有来头,自己莫非又得罪了什么高官?可那文士面生得紧,两个随从也从没见过,实不知对方是何来路。他没敢肆意发怒,见那矮个子随从等在书房门口,只好忍了口气,跟了过去。

“验过毒了吗?”韦应奎刚进入书房,那文士的声音立刻响起。

那文士说话之时,目光一直不离刘鹊,似在查验尸体。韦应奎见了这一幕,尤其是见那文士手上竟戴上了一副皮手套,心知那文士必有来头。他心思转得极快,语气变得恭敬起来:“下官尚未验过。”

“下官?”那文士抬起眼来,“你知道我是谁?”

“下官不敢……不敢过问。”

那矮个子随从道:“大人是新任浙西提点刑狱乔公乔大人。”

韦应奎如闻惊雷,愣在了当场。他知道元钦离任浙西提点刑狱后,韩侂胄调淮西提点刑狱乔行简接任,但他一直没听说乔行简已经到了临安。他反应极快,连忙躬身行礼,心下暗暗懊悔,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方才竟公然对乔行简无礼,得罪了这位新上任的提点刑狱,往后如何是好?

“银针和皂角水。”乔行简没理会躬身行礼的韦应奎,而是朝那矮个子随从伸出了手。韦应奎一直弯着腰,不敢直起身来。

那矮个子随从取下肩上的黑色包袱,打开来。韦应奎抬眼望去,瞧见了包袱里的官凭文书、笔墨等物,还有卷起来的藤连纸、检尸格目和尸图。韦应奎瞧不见包袱更深处有什么,但从乔行简让随从随身携带检尸格目和尸图来看,这位新上任的浙西提点刑狱,绝非那种可以轻易糊弄的官员,心下不由更觉后悔。

那矮个子随从从包袱里取出一裹针囊和一只水袋,交给了乔行简。乔行简打开针囊,拈起一枚银针,擦拭干净后,探入刘鹊口中,再将刘鹊的嘴合上。一段时间后,他将银针取出,只见银针变成了黑色。他将水袋里的水倒出来,那是用皂角煮制而成的皂角水。他将银针放入皂角水中揩洗,银针上的黑色却无法洗掉。他点了点头,经此一验,刘鹊的确是死于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