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下)(第8/13页)
这让他羞耻至极,恐惧曝光后可能遭遇的非议,更怕人骂他是自愿的。
他这一发声,彻底打开了盖子。
接二连三的人站了出来,包括女孩。已成年走上工作岗位的、如今还在大学的、近十多个。
唐逸煊说,樊警官那边,燕羽的案子,其他人的报案,都在慢慢进展。只等后续调查。
黎里很平静,什么也没说。
她很少上网了。燕羽去世那会儿,网上很多悼念活动。哪怕过去很久,但他留下的痕迹太多。弦望杯比赛、演唱会斗琴、过沙洲演出、个人琵琶独奏会、数字专辑、许多首交付了的主题曲、《离离》……
他的演奏、琵琶、作曲、音乐都太有生命力了,隔三岔五就在网络里大火一番。
有次,黎里上网搜学习资料,无意看到一张网络传播很广的氛围照——青年峰会那晚,燕羽穿着黑西装,捧着玫瑰花,牵着白裙子高跟鞋的黎里,过人行道。
那时的燕羽和她,眼里有光,笑容鲜活。风吹着他的黑发,她的白裙。
黎里迅速保存,没敢看评价,退了网。
她很拼命地学习。大一结束时,黎辉出狱了,和母亲一起生活,开起了汽修店。黎里按约去了茱莉亚音乐学院,带走了墙上所有的便利贴。在新的国度、她见识了更广大的舞台,见到了更厉害的老师,认识了更优秀的同行。
她像一只破土的树苗,疯狂吸取一切阳光水分,开枝成长。
她成功转去那边读书,念了研究生。读书期间,她已是流行乐圈小有名气的独立鼓手。她越来越厉害,欧美各大音乐节、顶级流行歌手都请她演奏。她自己发的爵士乐专辑更是痴迷者无数。
谢菡真成了她助理。
谢菡说,她不想恋爱不想结婚,就想一辈子跟朋友一起走南闯北,吃吃喝喝。看着黎里被越来越多人喜欢,发光发亮,她就开心。
黎里有了越来越多的粉丝,她的风格极受年轻人喜爱。每天都有无数人给她留言写信,讲述她给他们带去的鼓舞和力量,她的音乐她的表演帮助他们从迷茫中走出。这亦是她为数不多的安慰。
她依然热爱舞台,很热爱。
在她打着鼓仰头望时,台顶灯光飞旋;满场海啸般的呼声中,她望见微尘在光束里漂浮。像是燕羽在身旁。
只是,后来,她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风景,没有再爱上过一个人。
陪伴在她身边的除了谢菡,就是他的行李箱,他的硬币项链、手机、小白狐,他的衣服他的礼物,那贴满了墙的便利贴;还有他那一缕头发。
在外面的那些年,她越来越成功,过得越来越忙碌充实。有谢菡这个搞笑女在,黎里总是会笑。但谢菡也从来不提燕羽。
有次黎里上网,无意看到燕羽的乐迷在他又一段挖坟火起来的视频下留言,说他现在应该四五岁了吧。
黎里心想,没有。他不等到她,是不会再入人世的。
那时候,她看到关于他的消息,不会太伤心了,有时还能翻看许久;看见夸他的怀念他的还会微笑。
但,也有过突如其来的悲痛。
有次她从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回来,连续几日有些疲惫。中午,她叫谁都不要打扰,爬去床上睡觉。一觉睡到晚上六七点,醒来时,夜幕掩盖黄昏。
窗外,最后一丝晚霞正散去。车水马龙安静地映在玻璃窗上。孤独而寂寥。
她坐在昏暗的床上,身边空无一人。无数次,燕羽静静守在熟睡的她身旁玩消消乐的影子重叠在她面前。
一股巨大的悲伤将她的心撕裂开,她悲恸大哭,嚎啕不止。
燕羽去世后第五年,陈乾商的初审判决下来,数罪并罚,入狱十五年;各类赔偿共计87万。陈乾商不服判决上诉。
那天,国内小有名气的过沙洲乐队,宣布成立慈善基金会,专注青少年性教育科普与青少年抑郁援助。
过沙洲乐队依然在,演出收入都用做慈善。黎里早已退出,但定期给基金会捐款。
当初唐逸煊问黎里,给基金会起什么名字。
黎里说:“玻璃屋。”
玻璃屋慈善基金会的标语:“保护每一块玻璃。”
宣传短片中说:有时候,人的心是这世上最脆弱的玻璃,你要好好捧着,别摔碎了。碎了,就不会复原。
不仅是抑郁症,每个普通人都是一块块的玻璃,每个普通人敏感的心、低沉的情绪都该受到关注和保护。
不论在生活中,在网络上,谨言慎行,呵护友爱,保护身边每一颗玻璃般通透脆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