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第2/3页)

“韩卿以为,朕比秦皇、汉高,前朝太宗如何?”

韩熙载当然要吹捧张鉊了,他朗声答道:“始皇帝奋六世之余烈,囊括天下,为开皇帝业之始祖。

但其有秦国历代先王铸造的根基,为政又过于粗暴,不如圣人于河西荒僻之地白手起家,且行仁政。

汉高虽然也起自微末,四年而有天下,但行事过于随心所欲,又有白登之围,不如陛下横扫大漠。

唯有前朝太宗文皇帝,文治武功与圣人相当,但有玄武门污点在,因此也稍逊圣人一筹。”

“说得好!”张鉊看起来好像很高兴,不过话锋一转,“你说这三雄主都逊色于朕,可在朕看来,朕远不如他们。

因为自朕起兵以来,已经十六年矣,初入关中,也已经有十三年了,驱逐契丹胡虏,也过去了三年。

这世上,有十六年都未曾一统天下的开国雄主吗?”

韩熙载其实在张鉊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此时听到张鉊这么说,立刻拜伏在地大声呼喊。

“如今天下,南唐、吴越都是陛下臣属,尚未臣服者,只有岭南汉国。”

“臣属?好!”张鉊大喝一声,“那朕现在就下令,让李璟立刻到承德府来朝见。或者把南唐国改封到安东。”

这话韩熙载可不敢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了。

不过,张鉊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我张圣人伸出右手戟指韩熙载:“你韩叔言也是读圣贤书的,难道不知道天下一统,金瓯无缺的道理?

孟轲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如今天下板荡二百年,民不聊生,今日你杀我,明日我杀你,你看不见昔日黄河边的两脚羊,扬州城的菜人吗?

某起自河西,十六年不避刀剑,所为的就是复兴大朝,使天下重归一统,让百姓有个安生日子。

李璟确是恭顺,他到洛阳来,朕把他当亲弟弟,但是这天下,必须要一统了。

比起天下万民的安宁幸福,他那个小小的南唐社稷,小小的南唐国主,轻如鸿毛!”

好一个偷换概念,合着李璟的南唐国是次之的社稷,南唐国主是轻飘飘的君,你这张周就不是是吧?不过也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敢这么说。

韩熙载当然也不敢,而且他清楚,大义确实是捏在张鉊手里的,自眼前这绍明圣人驱逐契丹贼,定鼎中原起,南唐就没了大义。

现在绍明天子横扫大漠,封狼居胥,使塞外诸族都臣服,南唐就连存在的法理都没有了。

韩熙载辩不可辩,只能哭倒在地,“天下世人都知圣人神威无可抵挡,我主自然也知道,也未有敢衅大国之意,只求蜗居江南,保存社稷。

哪怕多存一天,也对得起祖上披荆斩棘,今恭顺至此,圣人就不能宽宥些时日吗?”

张鉊把手一挥,宽袍大袖击打在衣服上,如有风雷之声,“南唐北接江淮,南近吴越,在朕之左右。

江南无罪,李璟也无罪,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回去告诉李璟,若能北来,他就是朕的胞弟,若敢负隅顽抗,雷霆之下,只有齑粉!”

韩熙载满脸惶恐,随之而来的南唐一众使臣尽皆脸色惨白,连李景达也面色大变。

而在场的周国文武,一个个脸上都浮现出了激昂万分的豪情壮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可是赵大在历史上发出的最强音,最是霸气无过。

今日张鉊用来,挟横扫漠北,清空国内腐朽之威,更如惊天巨浪一般充满豪情。

韩熙载大哭,对左右说:“我祖上世食大唐俸禄,载又受烈祖高皇帝大恩,却不能保存社稷,死后有何颜面相见。”

说罢,南唐使臣与韩熙载一起大哭,哭声凄惨无比,更有人在地上连连叩首,只磕的额头鲜血飞溅。

李景达即使存了劝兄长奉献图册户籍的念头,也忍不住悲从心来泪流满面。

周围周国文武勋臣个个面有不忍之色,除了罗玉儿、高怀德这样的杀才,就是杨继业这样的人,也被他们所感染。

张鉊稍微侧过头一看,曹三娘子眼中竟然也有晶莹的泪珠滚动,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昔年归义军的处境。他的几个女儿则更不堪,早已珠泪连连。

女人啊!哪怕她再是强人,总会在不注意时,被外界情感所感染。

但我张圣人就不一样了,他心硬的很!

张鉊走上前去,将李景达扶了起来,韩熙载不用管了,这家伙竟然已经把李昪所建的这个南唐,当成了后唐的延续,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鉊扶起李景达,“太史公说,人有重于泰山和轻于鸿毛之别。

今日你家虽要哭社稷,却能免去日后江南百姓家家哭丧,户户戴孝,当知前者如鸿毛,后者如泰山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