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谅解书(第4/6页)
“!”
夏鸢蝶慌忙将手收回来。
转过去前她还暗暗睖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而此时,姚律师已经拿着一张名片过来了:“您就是游烈同学吧,”姚律师将名片递向他,“您好,我是夏永才先生的代理律师。”
游烈停了下,还是抬起手腕,接过名片。
他敷衍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游烈?”夏奶奶嘴唇轻颤了下,有些无助地看向夏鸢蝶,“小虫,他,他就是游家那个……”
想瞒也瞒不住了,夏鸢蝶只能点下头。
夏奶奶惊愕望着游烈,老人的眼圈很快就红了,她蹒跚着走到游烈面前:“对不住……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们,我得替我儿子给你赔罪啊同学……”
说着话,走到游烈身前的老人竟是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去。
“奶奶!”
夏鸢蝶惊颤了声,慌忙去扶。
赶在她之前,一只冷白有力的手将老人一把托住,筋脉在男生手背上微微绽起,透着凌厉隐忍的力度。
游烈半弯着腰,长睫半垂,遮了他眼底情绪:“这不是您的错。”
老人泣不成声:“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教好他……我求求你了同学,我们一定把还差的钱还上,你能不能……能不能绕过他这一回、就这一回……”
戴玲也过来搀着哭得颤巍巍的老人:“夏奶奶您别这样。”
“小玲,小玲,律师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夏奶奶攥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颤声拉着游烈的大衣袖口。
“谅解书。”
戴玲为难地看了游烈一眼。
他似乎对眼前这一幕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从说完那句话后,就自始至终一语未发地弯腰站在那儿。明明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但那张没什么情绪的侧颜叫她都觉出一种漠然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像是在冰封的海面下,藏了一场能掀翻整个海域的巨潮。
谁都不知道冰面会不会裂开、什么时候裂开。
“对,对,谅解书……”老人紧紧攥着黑色大衣的袖口,将它捏得起皱,陈老的皮肤里沟壑都好像填满了她这一辈子的苦涩和眼泪,“求你了,求你了同学,就只要你肯答应,我,我以后——”
“奶奶!”
低着头的少女终于忍无可忍。
眼泪几乎要随话声落下,但最后还是被她死死咬住嘴唇,靠疼痛感憋回去。
夏鸢蝶低头,坚决又固执地从夏奶奶手里拽出游烈的衣袖,她握住老人枯槁的手,将人扶向房间里侧:“…我有话跟您说。”
游烈深吸气,直身,眼角轻缓地抽了下。像是强行忍下什么亟待爆发的心潮,他眼尾都低抑着能割伤人似的薄厉。
戴玲刚想张口。
“玲姐,要麻烦你帮我把律师先生和游烈送到楼下。”
“……好。”
戴玲心情复杂地点头。
最后只剩祖孙两人的房间里,蔓延了许久的哭声。
薄薄的门板在身后合上。
招待所里的隔音算不上好,即便走出去几米,游烈依然听得到,身后房间里老人的哭声里夹藏着女孩忍着哭腔的劝声。
游烈听得胸口都快憋炸了。
但他知道那是夏鸢蝶唯一视为亲人的存在,是她相依为命的奶奶,他不能有一句指责和伤害。
他不许人伤到一丁点的狐狸,原来在她的家里受伤最深。
古金色的扣子被少年凌厉的指骨粗暴地解开,大衣带起深冬凉得沁骨的风,他声线沙哑冰冷地走过那两人身旁。
“我先下楼。”
“……”
街边的风更冷,但至少不像里面的憋闷窒息。
游烈靠在这条老街的电线杆前,任街边店铺里的陌生女人嬉笑着聚首打量,冻得指节微红的冷白指骨间,黑色圆石飞快翻转。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震动不停,游烈却像没察觉,只虚着黑漆漆的眸子焦点,偶尔抬眼望一下二楼的某扇窗户。
他的下颚线会在此时扯起清晰而锐利的弧线,像黎明时天际处最具美感的薄青连绵的山脊。
叫路过的人看一眼就很难挪开。
姚枫从招待所出来,准备离开时,就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原地停了几秒,姚枫还是径直走过去。
斜倚着电线杆的男生落下眼,眼尾的余光冷淡刮过他,像冬季凛冽的风似的,没有一丝迟疑和停留。
姚枫不禁有点想笑。
不愧是游氏集团的太子爷,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好恶,尤其离了那个小姑娘身边,更是疏离得一副冷淡厌倦漠视众生的势态。
姚枫调整语气,刚想张口。
“谅解书我会让人寄给你。”
姚枫一愣,这个确实出乎他意料:“游烈同学答应得这么痛快?”他停顿了下,笑了笑,“也是,毕竟老人家确实可怜,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她又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换了我我也很难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