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默契(第2/3页)
王峤连连称是:“若如此,实在不宜将崔谅逼至过甚,荆州要有所警惕,洛阳方面至少也要派个人,以作联络。”
“中书所言极是。”陆昭道,“我想,崔谅有今日之势,也非庸俗之辈。先前屠戮贺家,只是因其根基在长安太深,若不根除,必遭反噬。”王峤一边听,一边点头,他明白其中的厉害,绝对不会觉得是崔谅嗜杀成性。这种在长安盘踞几十年的世家,若不根除,在贺祎这种高手腕的一众政治家的操控下,崔谅自己不会有分厘之地。
陆昭继续道:“贺氏既除,其余人家或安抚,或罢黜,也都在其善后手段之内。不过这大概也是崔谅的一己之愿而已,崔谅有着今时今日的地位和事功,与其爱重寒门将才多有关系。我亦查过其履历,先帝爱重此人,战绩也堪称辉煌,却未能与关陇世族达成一致,终不得刺史正位,可谓辛酸。其麾下,大抵也多聚集着这样的人。”
“如今崔谅攻入长安,地位突变,自然要考虑高门的感受。但其麾下众人,却未必能够感同身受,只怕还对世家门阀怀据恶意。若能借此,将崔谅与这些人剥离开来,便如分流江海。来日,崔谅这条急湍无论汇入哪一道,没有了这些支流,也便不足为惧了。这些人的走向,若能分散开来最好。只是做这件事情的人,必要威望够重,与各方高门有所联系,那自然也是最好。”陆昭抬了抬话,忽然问道,“对了,不知中书意欲何往?”
王峤也并非不通晓世故之人,如今太子在城中,仍未来见他,却派陆昭索要中书印玺。太子方面的态度,最终还是因自己未在宫变时表态,进而有所保留。若日后再要显重,在此乱局能够在长安发力,与各方有所交涉,倒不失为一个上佳之选。陆昭已经在尽力为自己提供一个最好的出路。
因道:“王氏与崔氏旁支,多少有些故旧,陈留、汉中方面,某总能说上话。若侍中觉得合适,我自毛遂自荐,入宫面见崔谅。”
陆昭闻之笑言:“今上遭此劫难,中书肯返回内宫,为皇帝鹰卫,共赴国难,实乃忠义之士。我必为中书在太子殿下面前言之。”
王峤忙言不敢受此赞,心中也颇为感慨。此时他人若转投内宫,只怕无异于投敌,自己之所以可以心无忧虑地返回,不过是因为有陆昭在这里做保。至于日后在崔谅处如何斡旋,他都要小心翼翼地处理与陆家的关系和利益。崔谅与崔贼,正邪在言语之间顷刻而变,他的忠奸也在对方的手中拿捏着,并掌握着最终的评判权。
其实,他何尝不知陆家在崔谅那里也曾经做过试探,但其举动有分寸,又有着更为超前的信息渠道,得此从容,也是陆昭等自己做出的努力。忠与奸的话语权,正与邪的权衡尺,只在强者手里掌握,政治斗争,永远别输。
王峤道:“既如此,还请侍中为我奉印于储君。”
“也多谢中书肯予谅解。”陆昭又道,“我还有一事想告托中书。”
“侍中请讲。”
“长公主一子一女,我已于长乐宫苑中救出。如今兵荒马乱,四周也非善地,我想舞阳侯与长公主大概也不愿让其直接前往冀州本家。”秦氏家在冀州,夏季渭水涨流,本就难以渡河。再加上崔谅祸乱还会添加不少人四处逃窜,无论是走蒲坂还是过孟津,被有心之人拿捏,局面可能会更加糜烂。
“我想请托中书,暂居中书家中。”陆昭道,“舞阳侯处,我在来之前已派了人去打了招呼,就说救的人是中书你有所安排的。其实今日之事,中书与我两家境遇颇类,我二兄也不宜再驻行台。倒不如与中书留在京中,相互守望,在舞阳侯那边,也算做得全了。日后长公主的子女是否要归京中的公主府,中书与秦家自然有商有量,我是放心的。只是二兄在京中,到底少些历练,还望中书提点着他些,若能堪用,中书驱使便是。”
先前对于王峤的去留问题,虽然陆昭也讲明了内涵的利益,但终究担着太子的一丝,多了一些逼迫的味道。如今,将解救长公主与舞阳侯子女的大恩情,落在了他王峤的囊中,也是极大的安抚。
对于陆昭来说,长公主本身就对自家崛起有所不喜。她自作主张地把她一双子女带出来,就算是为她解围,到底也有些挟为人质的嫌疑。既如此倒不如假以王峤之手来做这件事,亲善与和缓的意思,她既然已经对秦家有所表达,那么最后假以谁手来完成,反倒不重要。
解决了所有的问题,陆昭便携中书印和剩余人与元澈在北门汇合。元澈一行也收获颇丰,此时手里正颠弄着治粟内史的司农印。治粟内史何婴乃扶风望族,铁打的贺派,见元澈志得意满的样子,陆昭便知道这是他趁乱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