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2/5页)

“还是个幼崽呢……”

兔祖宗说话很慢,一句之后要停顿几秒,像是在蓄力。

声音哑哑的,但是听在耳朵里像佛寺里的木鱼声,莫名令人心安。

白杬看着老兽人的眼睛,脸上是后辈谦虚的笑容。“是,您面前,我确实还是个幼崽。”

兔族长看向白杬。

白杬眨眨眼。脑中白光一闪,忽然明了。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重复道:“是,您面前,我确实是个幼崽。”

老兽人听到了。

他两个爪爪抱着白杬的一根手指。

白杬垂眸,从他的爪爪看遍他的全身。

也不知道老兽人原本是什么颜色的兔子,但现在上了年纪,全身的毛发全部变成了泛着光的亮白色。

微黄的灯光下,闪闪的,像贝母粉一般。

“阿杬,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趁着现在问问我们家太爷爷。”

“他是兔部落在位时间最长的祭司,知道很多东西。”

白杬一怔。

看着兔族长眼抽搐似的给他使眼神儿,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兔族长要带他来见他们的老祖宗。

之前那么多的时间,却没有提出过一次。

是看到自己那天下午的郁闷了吧。

站在兔族长的角度,黑狼部落本来就是他们的首领部落。

而自己只是个小得不值一提的食草兽人。

就算是部落里德高望重的前辈,放在任何一个首领部落里,都跟寻常兽人一样。

但是他就是带着他来见了。

这说明兔族长是真的将他们看做是朋友,也真诚地将他们当做亲密伙伴来相处。

白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上笑容真挚。

就像他之前说的,这么大年纪的兔祖宗,兔部落宝贝着。轻易不会让兽人去打扰。

但是他现在实实在在地见到了。

白杬喉间微涩,小辈一样带了些孺慕注视着面前毛发苍苍的兽人。

“我也叫您一声太爷爷可以吗?”

兔族长一愣,接着脸上褶子像开了的菊花,笑得比那灯光还耀眼。

兔爷爷没听清楚,但是白杬亲近的态度让他感受到了。

他慈祥地摸着蹲在身前的白狼祭司的头:“凡事慢慢来。”

“遇到问题要知道找兽人帮忙。”

白杬想了想自己目前的困境,很是干脆对自己新认的太爷爷道:

“部落里,乃至部落领地的其他部落也都即将面临缺盐的境地。加上虎视眈眈,不停骚扰东荒的兽王城,目前没有进展的找盐的事儿便更是让兽人们焦头烂额。”

“我也确实或多或少地被影响到了。”

他本来就愁曜去雪原部落的事儿,现在打盐井,做水泥,两个重要的事儿都没见到成效。

心里积压多了又因为是部落的祭司,不敢随意找个兽人说。

因为他一乱,部落就会乱。

憋得出久了,这会儿兔祖宗一问,白杬面上脸笑意道维持不住。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忽然发现,当祭司其实很难。”

兔族长也不忍地摸摸白杬的头。

还年轻呢。

狼部落情况特殊。

阿杬在成为祭司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老祭司带着。

其余的部落都是老祭司带个十几年,在年轻祭司熟悉部落事务之后慢慢放手的。

对比着,阿杬确实难。

但是阿杬也很厉害,狼山走到这个情况,他亲眼所见。

说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老兽人也明白白杬的情绪。

他慈爱地望着面前的小白狼,不免想起了自己当初接任部落祭司的时候。

那会儿,他跟他差不多。不过还是有上一任祭司带了两三年。

“孩子,你要记住一句话。”

老兽人轻拍着白杬的头,声音犹如来自亘古的远钟:“祭司司从部落,祭司生于部落。”

“部落在困难的时候确实需要承担起为部落掌舵的职能……”

“但祭司与其他兽人一样,是出生在部落的普通兽人。”

“大荒啊……遇到难事儿是常态。顺风顺水,为罕见。”

“你是祭司,也是部落的普通兽人而已。”

白杬听完唇角抿紧。

“可是不找到盐,不建城墙,一旦遇到危险我们就无路可退。”

老兽人如看破世事,一字一句道:“大荒秩序崩坏已经注定。”

白杬拧眉:“难道我们就不能保留一片净土?维持一个存在小秩序的地方?”

老兽人笑容和蔼:“没说完呢。”

“新秩序的崩坏,往往就代表一个新秩序正在悄然建立。时间不定,形式不定,期限不定。”

老兽人弯腰,目光徐徐落在这个在他看来,年纪小得如同刚出生的幼崽一般的白狼。

“或许不久,我们又会回到那个千百年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