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页)

倒是中间的石板小路,每天都走,还算干净。

院子的结构有点像四合院,三面有房,都是一层的,很老的木板房,但是维护得不错,没有哪里破了烂了。

在屋檐下脱了鞋,直接光着脚走进去,堂屋右边就是卧室,他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床上的人听到动静,往门边看了一眼,随即继续转过头去,背对着门口。

——

路思言本来就不想活了,觉得那是解脱。

活着不痛快,人人都恨他,但是要死了又冒出一堆人来,把他给救了,不让他死。

那天从悬崖上翻下来的时候,路思言满脑子都是对不起和终于解脱了,但谁能想到,掉下来没有死,不知道被谁送去医院每天被人看守着,好了一些之后又被送到这里。

被送过来的那天晚上路思言看着屋子,流着眼泪没有说话。

这是他姥姥的屋子。

姥姥和姥爷结婚的时候盖的,妈妈就在这里长大,在姥姥和姥爷去世之前暑假妈妈带他来过。

那几个为数不多的夏天,几乎是路思言人生中所有的美好回忆了。

“换药。”那个男人在床边坐下。

路思言闭上眼睛,不想搭理他,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住在自己姥姥的房子里,为什么要照顾自己。

问他他也不说,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吃饭,喝水,上药。

见路思言没有说话,他也不在意,直接上手抓路思言的手腕,想让他翻过来。

“别碰我。”路思言开口。

但是这句话说得不似他想象中的严肃有气势。

他虚弱得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微微张口干裂的嘴唇都撕裂般的痛。

对方沉默半晌,路思言以为他要不管自己了,没想到他居然直接脱鞋上床,半跪在床上,凑过来要拆开他右边大腿上的纱布。

路思言挣扎着闪避,不想动作牵动到身上的其它伤口。

————他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嘶……”路思言无意思地哼哼。

男人无奈,轻声说:“想少受点苦就别动。”

路思言听到这话,立刻翻过身来,忍着翻身带来的疼痛:“你干嘛要管我?”

这是路思言第一次近距离的直视这个男人。

小麦色皮肤,头发有点长了,低着头微微挡住眼睛,看不太出来他的眼神,但是鼻梁高挺,嘴唇偏薄,嘴角微微向下,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

——至少不是医生或者什么在写字楼工作的上班族。

“那你走。”男人回复。

“我……”路思言话到嘴边,察觉自己确实连自己走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在这里躺着,连起身都费劲。

路思言吃瘪,男人不再给他眼神,直接俯身拆纱布,开始换药。

换药花了近半个小时,他身上大大小小几十个伤口,除了脸没有一块好皮。结束的时候路思言后背已经全是冷汗,疼到几乎要晕过去。

“吃饭。”男人照旧说。

路思言人都快疼没了,还吃饭?这人怎么这么固执啊?

他脾气一上来,忍着痛说:“不吃。”

男人沉默几秒:“那我上班去了。”

说完,就真的起身,收拾换下来的医疗废物,起身出去了。

路思言:……你妈。

路思言心里恨,又委屈,接着就开始流泪。

很快就是他的24岁生日,他曾经非常期待这一天。

而他的人生,在10岁那年妈妈去世之后,被黑雾笼罩。

是他害死了妈妈,害得弟弟险些断了一条腿,害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朱阿姨被开除,害死了妈妈养的小狗,害得姥爷最得意的项目被关停,害得姥姥死不瞑目。

或许就像父亲说的那样,自己是个祸害。

不知道是不是流泪比受伤的疼痛更消耗体力,没几分钟路思言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老旧木窗投进几平方米的阳光,路思言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上面挂着一瓶药水。

他的手上插着针。

刚刚做了好多梦,但是所有剧情画面都是混沌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脑袋痛。

路思言就这么直挺挺的躺着,偏头去看窗口的夕阳。

不一会儿,那个男人推开门,见他醒了,转身回去端来一碗粥:“吃饭。”

路思言依旧看着窗口,用沙哑虚弱的声音说:“吃不下。”

“那吃点蛋糕。”

路思言这才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发现他的餐盘里还放着一块小千层。

对方在床边坐下,用买蛋糕送的一次性叉子舀了一小口,递到路思言嘴边。

“你是谁?”路思言问,他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你不需要知道。”

路思言没有放弃,再次问他:“你是谁?”

他说:“箫声。”

路思言重复那一句,对方被如此坚定又脆弱地眼神盯着,最终还是没顶住,他眼神闪躲,叹口气,而后轻轻开口,说了这两天最长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