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8页)
“这干啥这是,吐噜反账的……”众人不满,却无济于事。
一个日本兵朝着王大花走过来,王大花脸色蜡黄,警察在日本兵的指点下,围着驴细细打量,王大花心虚地挡着警察的视线:“兄弟,我这……都是破烂货……”
“八嘎!”日本兵冲着王大花舞舞扎扎。
警察说:“你不要命了,太君发火了!”
王大花心想这下完了,这戏匣子是值钱玩意儿,要是被日本人发现,非拿走不可,这可怎么办呢?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阵汽车喇叭声传来,从桥上过来两辆汽车。汽车停下,下来的居然是王大花在路上碰到过的青木正二和那个就知道鞠躬的秋子小姐。王大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朝着秋子喊了起来,秋子看到王大花很是惊喜,颠着小碎步跑过来,看看王大花,又看看钢蛋,对王大花说了一堆叽哩哇啦。王大花一头雾水,一个劲儿地点头笑着。正在检查的警察和日本兵早就停止了动作,疑惑地看着王大花和秋子。
青木正二走过来。王大花紧张极了,却故作平静,对日本兵指了下青木正二,说:“太君他们在路上都检查过了。要是不嫌麻烦,你就再查查,查查放心。”
青木正二笑笑,朝日本兵摆了下手,日本兵和警察退下,秋子又对着王大花说了一通什么,青木正二对王大花说:“秋子小姐问,用不用捎你一程?”
“不用不用,我还有这头畜生,不能丢了它啊。”王大花拍打着身后的毛驴。
不用青木正二翻译,秋子已经明白了王大花的意思,她笑吟吟地与王大花道了别。
大连三面环海,此时,在日本侵略者的占领下,已经被叫做了“关东州”的大连俨然成了一座海上孤岛。古城墙像一个巨大的围栏,把孤岛死死匝住。
过了城子瞳,就是“关东州”的地界了。
正是晌午,四处都弥漫着饭食的诱惑,又饥又饿的王大花娘俩寻着一阵阵顺风刮来的饭香找过去,找到一个卖汤面的摊点,只见一个大遮阳棚下,吃客正挤在几张简易桌子前喝着汤面。王大花给钢蛋要了碗面条,又将自带的饼子掰得一块块,丢进面条的碗里,拴在不远处的毛驴正在啃着地上的青草。
钢蛋三口两口喝光了碗里的汤,摊主见状,端着一瓢汤面过来,给钢蛋的碗里加汤,他看见王大花身旁放着的筐子,提醒道:“你这东西个头挺大,进城可得小心喽。”
“我都过了关卡了。”
“这几天,小日本和二鬼子一天到晚在街上驱溜,看着有拿大件东西的,就搜个底朝天,也不知道是要搜啥玩意儿,你这东西太招眼。”
王大花点头,从面摊出来,她四下张望了一通,让钢蛋守着毛驴在山下等着,自己背着筐上了就近的山坡,找了个不起眼的山洞,把东西藏了进去,再用碎石和干草把洞口堵好。
王大花下了山坡,却不见了钢蛋,毛驴也不见了,原来的地方,只留毛驴屙的一坨屎。王大花慌了神,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她边哭喊着钢蛋,边顺着毛驴的蹄印找去,一路边喊边叫地找着,终于在一家驴肉包子铺门前看见了正在抹眼泪的钢蛋,钢蛋几乎哭成了泪人儿,冲着包子铺里面直喊:“还我家的驴,还我家的驴!”钢蛋一见王大花,哭得更凶了。
王大花看到包子铺的院子里,一张新鲜的驴皮挂在树上,一只龇牙咧嘴的大黄狗蹲在院子里,见王大花靠近院子,大黄狗瞪着两眼冲着王大花娘俩开始狂叫起来。饭店的老板从院子里出来,不耐烦地斥责:“这孩子咋回事,客人都不乐意了。再说我这驴不是花钱买的吗?钱都让你爹拿走了,你咋还在这哭啊叫啊的?”
王大花冲上去骂道:“俺啥时候把驴卖给你了?你凭啥杀俺家的驴?你是小鬼子啊,还是二鬼子?怎么开始欺负咱俩老百姓了?你还是人吗?”
老板疑惑地看着她,说:“怎么,孩子他爹把驴卖给我的啊,难道是……”老板装二虎,看王大花不依不饶地,只好拿出一个大洋递给王大花。
王大花一看,一个大洋怎么能买一头毛驴?就坐在地上撒泼道:“你们欺负孤儿寡母,抢我们的驴,你们这个黑心店!谁吃了我家的毛驴,就烂到舌头根,让他不得好死!”
王大花的骂声,传进了店里,这让一位正在吃着刚刚出锅的一盘浇驴肉的食客停下了欢快的咀嚼。这个人叫邵登年,是大连商会的副会长,一辈子就好吃浇驴肉。说到这浇驴肉,可有讲究了,必须用活驴烹制,先是把驴捆得不能动弹,然后食客想吃驴身上的哪块肉,手一指,厨子就把哪块的皮剥下,露出血淋淋的鲜肉,用木勺舀起提前煮好一直不断火的热气腾腾咕嘟滚开老汤,去浇那块鲜肉,反复多次,直到滚烫的老汤汁把驴身上的肉浇熟,再一片片地割下来,装盘,上菜,沾上小料或者配上各种小菜吃,驴肉又鲜嫩又可口,这样的驴肉才吃的地道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