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第2/4页)
多么俗套的故事,放在陈旧的故事会小杂本儿里都没人想看。
但当这样的事真的发生在现实,便成了一部可笑可悲的哑剧。
幻梦破灭,女人不仅没有摇身一变成为有钱人的太太,反而仍然只能呆在她那破旧不堪的小楼里,丢了工作,还多了一张只会哇哇大哭的嘴。
十月怀胎已经非常辛苦,那时女人心中尚有希望,所以为着今后的生活咬牙坚持了下来。结果等来的只有迎面浇来的冷水,希望破灭,压抑许多年的苦终于爆发。
她常常突然大哭,尖叫,摔东西,捂住婴儿的口鼻,看着小生命挣扎,她再崩溃地放开手。
那时的时章还太小太小了,这是真的没有记忆。
幸好婴儿没有记忆。
但等时章长大一点,几岁的年纪,母亲仍然不见好转,不再像以前那么激烈,而是常常陷入长久的低落悲伤。她的情绪有时突然暴躁,言行激动,时章就是她最顺手的出气筒。
时章身后的伤就是那么来的。
那天母亲刚烧了壶开水,时章那么小一丁点的小孩,站在她身边说肚子饿,想吃东西,她不知怎么就突然爆发了。
憔悴的女人却拥有恐怖的力量,拖过小孩,拽下裤子狠揍了他一下,下一秒她看到正在尖啸的开水壶,便毫无犹豫地伸出了手。
不知多久后她回过神来,抱着早已哭叫得发晕的儿子冲凉,狂奔着去找医生。
女人蓬头垢面,在小诊所里嚎啕大哭。
许多许多年后,时章学习了很多知识,走了很远的距离,偶尔被迫回忆起曾经的事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时他母亲应该是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男人抛弃,婴儿哭闹,她那么穷,甚至都没听说过心理医生,也不知道这是种病,她是生病了。
在毫无干预,甚至持续恶化的环境下,短暂的产后抑郁症会成为长期的精神疾病,而她只觉得痛苦,不知道怎么自救。
说来可笑,这样的生活竟是被时章的父亲改变的。
时章磕磕绊绊地上了小学之后,有天放学后,极少出现在家里的父亲突然出现。
他西装笔挺,和他们破败窄小的小屋格格不入。
非婚生子的抚养权一般归母亲,但父亲这时出现,领养了时章,从此在法律上,时章就是他时正霖的儿子。
然而时正霖没有让时章跟他回时家,而是仍然将他留在了这条巷子里。
父亲给了母子俩一大笔钱,后来母亲用这笔钱离开了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好像是出了国。
于是就剩下时章一个人,他只有每个月足够支付生活的抚养费,和偶尔前来视察的父亲。
也是在很后来,时章才知道为什么父亲突然在法律上认了自己这个儿子——
因为那年时正霖的妻子生产,生出来的是个女儿,时妍。
很荒谬很丑陋的经历,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像是最劣质的庸俗小说里都懒得去描述的身世,就这样轻飘飘地降落在时章生命里。
时章尽量讲得简明扼要,拿去所有修饰词,言语间也不带感情,但他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宋拂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脚都变得冰凉。
于是讲到时妍的出生,时章就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时章后悔了,他还是不应该说的,宋拂之没必要听他说这些陈旧而不堪的破事,他是家庭幸福的孩子,应该一直快乐,不应该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事了,就这样。”
反而是时章安抚般地吻了吻宋拂之,盖住他单薄颤动的睫毛,轻声哄他,“睡觉吧,你就当你做了一个噩梦。”
宋拂之没说话,按着时章的脑袋,让他转了个方向。
于是变成了时章面朝墙侧躺,宋拂之从身后抱着他。
“睡了啊?”时章想回头问他,又被宋拂之摁着脑袋推了回去。
宋拂之的额头抵在时章后背,很轻地“嗯”了一声。
房间陷入沉寂,浅淡的月色薄薄地笼在两人身上。
过了很久很久,好像冰川都融化,太阳都坠落,时章才感到,肩胛骨那块的皮肤上渐渐渗入一片沉默的湿意。
宋拂之闭着眼屏息,许久许久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微微发着颤。
心尖被猛地一掐,时章一动不动,鼻头却突然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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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睡到了将近第二天中午,太阳直烈烈地照在两人身上。
门外传来王老师和老宋隐隐约约的讲话声,还有厨房里叮叮梆梆的声音。
“他们怎么还不起啊?”
老宋担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宋拂之一下子清醒了,和同样睁开眼的时章对上了视线。
两人很默契,飞快地起身,穿衣服穿裤子,活像做贼。
房间里还一片混乱,两人飞快捡起地板上散落的东西们,像特种兵一样潜伏到门口,悄无声息地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打了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