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伤心碧血(第6/7页)

易寒鲜血喷出,“蹬蹬”后退,坐于地上。卫昭却也被宇文景伦宝刀扫中右腿,踉跄数步,回剑一击,再与宇文景伦战在了一起。

号角声响起,长风骑听得结阵号角,凌乱的攻势渐缓,慢慢集结在一起。阵型也由散乱渐渐结成小阵,再由小阵慢慢扩展而成大阵,渐成两翼齐飞之势,如龙似凤,将人数倍于己方的桓军攻得有些凌乱。

宁剑瑜和陈安率着这两翼,逐渐向阵中的裴琰和卫昭靠拢。

滕瑞见势不妙,急速挥出旗令,桓军也集结成阵。宇文景伦知已取不了裴琰性命,扶起受伤的易寒,在将领们的簇拥下,掠回本军阵中。

两军号角齐吹,旗令挥舞,在河西渠北陷入对峙。

江慈紧随着崔亮,在上千长风骑的护拥下,驰至帅旗下。眼见裴琰双目血红,似是有些不太清醒,崔亮向宁剑瑜急道:“强拼无益,过河西渠!”

陈安吼道:“退什么退,和他们拼了!”

宁剑瑜眼光掠过紧紧抱着安澄尸身的裴琰,心中剧痛,却也保持着几分清醒,点头道:“听子明的,先撤过河西渠!子明,你带人护着侯爷先撤,我断后!”

崔亮断然道:“好!”手中旗令挥出,长风骑井然有序,按旗令行事,各营先后驰过镇波桥。

卫昭右腿流血不止,在裴琰耳边暴喝一声。裴琰震得悚然抬头,卫昭左手拎起安澄尸身,右手揪上裴琰胸前,忍住右腿剧痛,闪身掠过镇波桥。

宇文景伦见长风骑井然有序撤过镇波桥,知他们一旦与田策残部会合,力守河西渠,己方再想长驱南下,便有些困难。他极不甘心,面色阴沉,将手一挥,左右两军便攻了上去。

宁剑瑜身上白袍早被鲜血染红,他将陈安一推:“我断后,你快走!”

陈安还待再说,宁剑瑜“唰唰”数枪,陈安被迫后退,再见他面上严峻神色,只得带着数营将士撤过镇波桥。

宁剑瑜率后营三千名将士,守于镇波桥头,他横枪勒马,傲视逼将上来的桓军,一声暴喝:“宁剑瑜在此,不要命的,就上来送死吧!”

他这声暴喝,如晴天惊雷一般,震得桓军心胆俱裂,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杀机四伏的战场,也于这一刻有些凝固。

桓军箭矢已于先前射杀安澄等人时用尽,宇文景伦见宁剑瑜豪气勃发,英姿凛凛,灼得他双目生痛,不禁心中恼怒,抽出箭壶中最后数根长箭,吐气拉弓,白翎破风,连珠般射向宁剑瑜。

宁剑瑜朗声长笑,手中银枪团团而舞,箭尖击上银枪,火花四溅,却又一一跌于一旁。

宇文景伦瞅准宁剑瑜枪势,终瞠目吐气,射出最后三箭。

宁剑瑜将第一箭拨落,第二箭已至胸前,他急速后仰,闪目间见第三剑射向自己左肋,急中生智,左手将白袍急卷,束成长棍,将最后一箭击落于地。

河西渠两岸,镇波桥前,长风骑齐声欢呼,桓军士气不禁一挫。

滕瑞迅速在心中权衡,趋近宇文景伦身边:“王爷,看样子,今天没办法将他们尽歼。咱们的将士,也都乏了,苦攻下去,死伤太重。河西府还得回兵去镇着。”

宇文景伦压下心中不甘,怒哼一声,滕瑞打出旗令,桓军后军与右军迅速北撤向河西府,其余三军则依然列于河西渠北。

宁剑瑜大笑道:“宇文小子,咱们改日再战!”率着后营三千余人缓缓退过镇波桥。

炎炎夏日,雨势一停,便是丽阳当空。

宁剑瑜退过镇波桥,向崔亮大声道:“子明,你帮我看着!”急奔向帅旗所在。

帅旗下,卫昭手中运力,猛然撕开裴琰的甲胄。裴琰左肩血流如注,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面无表情,坐落于地,紧紧抱着安澄的尸身。

江慈见崔亮不在近前,凌军医等人也未赶到,强自镇定心神,迅速取出囊中药酒与伤药,向卫昭颤声道:“三爷,点他穴道止血!”

宁剑瑜赶到,抢步上前,扶住裴琰:“侯爷!”

卫昭强忍右腿刀伤剧痛,单膝跪于地上,挥手如风,点住裴琰肩头数处穴道。

江慈迅速将药酒涂上裴琰伤口,裴琰身躯一震,抬起头来。

江慈只当裴琰疼痛,忙道:“相爷,你忍着点,马上就好!”

裴琰目光徐徐扫过宁剑瑜与卫昭,又木然望向围拥在四周的长风骑将士,愣怔良久,终缓缓望向怀中被乱箭射成刺猬一般的安澄。

他双目血红,咬紧牙关,颤抖着伸出手去,一根,又一根,将安澄身上的箭矢用力拔出。

“噗”声连连,黑血流淌,安澄身上箭洞一个个呈现,他面上满带着愤怒和不甘,双目睁得滚圆,无言向天。长风骑将士俱是心头绞痛,不知是不忍看安澄惨状,还是不忍看侯爷木然的神情,都偏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