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渊源(第4/5页)

皱着眉,我说:“陈教主将杨柳风交给我做什么?”

归无常又笑了笑:“大概是落墨以为,你会站在她那一边吧。”

我会吗?如果皇帝不是萧焕,那么我可能真的会。

我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对于破坏和重建的渴望,也一直伴随着我。

但当我见过了萧焕为这个帝国殚精竭虑,看到他如今身在江湖中,仍旧没有丝毫懈怠。

我就不会再被陈教主的话蛊惑……更何况,我从未想过要萧焕死。

即使以为是他杀了师父,即使以为他是我最大敌人……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死,甚至是伤害到他。

当初的那一剑是震惊下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次开枪震伤他,则真的是意外。我以为他武功高过太多,所以就算身体不适,也不会有事,结果我一时急于求成,又错伤了他。

如果真的爱着一个人,想替他分担所有的苦痛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去伤害他?

将握紧的拳头放在胸前,我抬头看到归无常苍白的脸色。

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萧焕,我几乎不敢盯着他的脸看,轻声问:“陈教主和你之间,也有误解吧?”

归无常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说起:“落墨在怀着焕儿的时候中了冰雪情劫的毒,所以焕儿才会生来就带着寒毒。”

他笑了下:“天下至寒的冰雪情劫,需要把人放入天山山顶的一个水池中,浸泡三天三夜才会种下。

“那个水池中聚集了历经万年不消的奇寒之水,比千年冰雪寒意更甚,人在那个池水里,不会被冻僵,也不会被冻死,一直都保持着可怕的清醒。当一个人在池水中浸泡满三天三夜,那种寒冷会镌刻入骨,从此后,一生都会如影形随,侵蚀身体,直至死亡。”

我听得身上发冷,忍不住问:“你没有去救她?”

“我那时,在和另一个女人欢好。”归无常淡淡一笑,抬眼看向虚无的远方,“三天三夜,我一直在和另一个女人欢好。”

我忽然觉得他这样的神情有些似曾相识,愣愣看着他。

他淡笑着:“所以落墨这么对我,真是太客气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沉默着。

说了一会儿,归无常也有些累了,抬手揉了揉额头:“对不住了,我有些累,今晚就不陪你们了。”

我忙说:“你身上有伤,不要再出宫了,今晚就睡在我寝宫里好了。”

归无常还没答应,萧千清就皱着眉开口:“就算皇叔父要睡在宫里,也是在我这里方便一些吧?”

我一愣,等明白过来,就忍不住笑了下。

我身边的长辈除了父亲外,大都生性随意,归无常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一个长辈一样,现在又知道了他是萧焕的父皇,我对他自然就亲切了一些。

但萧千清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是怕归无常在我寝宫里,会不大好吧?

归无常笑了笑,对我说:“你放心吧,我还可以。”

他还是坚持要离开禁宫,我和萧千清送他出去,他对萧千清说:“清儿,你回避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对小姑娘说。”

萧千清对萧焕总是横眉冷对,对归无常却像是很尊敬,说了声“是”,就站远了一些。

归无常对我一笑:“小姑娘,你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焕儿被我救醒后,不回宫找你,反倒去做了凤来阁的阁主,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舒了口气:“我知道他是不会说的,所以希望你能告诉我。”

归无常又笑了下,就开口说:“那天焕儿服下极乐香想逼出体内残存的内力,但其时他内伤极重,等极乐香的药力过去之后,内力反噬,必然会伤重而死。我两掌击向他的气海和膻中,为的就是击溃他流窜的内力,让内力不至于反噬心脉,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

“焕儿跌下台阶后,萧千清拼死受我一掌,抱着你逃出禁宫,我也把焕儿带出了禁宫,找到一个僻静地方,用了十几日,才把他救治苏醒。”

“他醒来之后,我把我所知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包括他母亲的计划。落墨是江湖人,你也明白,江湖的事情有时候只能用江湖的办法来解决,所以我让焕儿选,是留在江湖上想办法阻止落墨,还是散去毕身功力,保住性命暂时安稳的活下去。”

散去毕身的功力?借着回廊下风灯的微弱灯光,我抬头去看归无常。

那张和萧焕一模一样的脸上,正挂着某种类似悲悯的笑容:“有一个方法可以保住焕儿的性命,让他不至于病重身亡,铭觞说他救不了焕儿的性命,是因为焕儿不肯用这个方法,这方法就是,强行散去他全身的功力。

“焕儿体内的寒毒是从母体里带来的,正因为是从母体中带来的,所以焕儿的体质比普通人更能经受寒毒的侵蚀。焕儿自三岁起,便开始修习萧氏朱雀支的内功,萧氏朱雀支的内功隶属火性,至阳而至烈,威猛刚劲而暴虐焦躁,稍有疏忽就会坠入旁道,练功不成,反而要危及自身。是以萧氏子弟在修习本家内功之时,往往会佐以一种阴寒的内功修炼,用以消解本家内功中躁烈之气。焕儿天生体质极寒,不用再修炼别的内功,自身体质自然而然就能抵消过烈内功的,所以他修习上一年,往往要抵得上别人修习两、三年,若单以功力高深而论,焕儿如今只怕已经和我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