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锁的人(第2/5页)

二两双眼都充着血,倒在地上,大声喘息。

雯子眼角流着血,面无表情。

三个人都沉默了。

二两冲出去的时候,不想回头看,心里却期待着木头追出来,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但是身后追过来的只有冷风,二两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绝望。

更可悲的是,二两脑海中不断还原那些她没有见到的细节。

三个人住在一起,木头和雯子背着自己眉来眼去,甚至肢体接触,而自己却像个傻子似的蒙在鼓里。

可笑,可悲。

几天之后,二两和木头分手,一个人拖着一个比她还大的箱子,离开了那个小窝。准确地说,是让出了小窝。

木头没有送,二两安慰自己,也许是他没有脸送。

但后来二两知道,木头没有送她,是着急带雯子去看眼角,怕有后遗症。

二两觉得自己真可怜。

从那天起,二两就开始了一个人在上海的生活。

她在更偏远的地方租了一个狭窄的房间。房东把一个三居室分隔成几间,大家虽然住在同一空间,但彼此很少说话,几乎从不往来。

二两把那天遇到的流浪狗带回家,给它洗了澡,打了疫苗,取了个名字,叫春天。

二两说:“最可怕的不是悲剧本身,而是悲剧之后真真切切的生活。这件事最大的后遗症就是,我心里的一把锁锁上了,钥匙丢了,锁孔焊死了。”

二两说:“这应该是一种动物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避免因为过大的痛苦而崩溃,就好像壁虎断尾,龙虾斩断自己的钳子。”

二两常常摸着春天的头说:“春天啊春天,以后在上海,就我和你相依为命了。我就当你是我的男朋友了。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吧?”

春天享受着主人的抚摸,吐着舌头。

二两拼命工作,企图用工作麻痹自己。

一个晚上,二两把邮件发出去,已经是晚上十点。回头看看空空荡荡的办公室,有些害怕。她匆忙收拾东西,一转头,撞在一个人身上。二两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尖叫一声,仔细看才发现是公司的同事糖球。两人业务上几乎没有往来,虽然同在一个公司,但很少交流。

糖球很抱歉地看着二两:“对不起,吓到你了。”

二两惊魂未定。

糖球接着说:“我也刚加完班,要不一起走吧。”

出于礼貌,二两只能点点头。

两个人走进地铁口,糖球问:“你乘几号线?”

二两说:“1号线。”

糖球有些惊喜:“我也是1号线,你到哪儿?”

二两说:“莲花路。”

糖球笑了:“太巧了吧!我也到莲花路,我们顺路。”

二两没有出声。

两个人就默默地上了地铁,车厢里人不多,两个人话都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

出了地铁站,糖球说:“这么晚了,我送你到楼下吧。”

二两本想拒绝,但抬头看了看前面黑压压的马路,忍住了。

糖球送二两到了楼下,说:“这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二两“嗯”了一声,说:“谢谢。”

糖球憨笑:“不用谢,我也住附近,以后可以一起回家。”

二两笑笑,两人告别。

糖球看着二两上楼,才转身离去。

二两上了楼,用钥匙开了锁,却怎么也拽不开防盗门,门缝里的吸条死死地吸住了。努力了半天,满头大汗,防盗门却纹丝不动,春天憋了一天,在房间里狂叫。

二两看看周围大门紧锁的其他住户,犹豫了半天,拿出手机,翻了半天才找到号码,拨通了糖球的电话。

十分钟后,糖球赶来,费了半天劲,成功地拽开了门。

春天扑上来,糖球吓得一直往后退,直到二两喝止,春天才乖乖地蹭着二两的裤子。

二两有些不好意思,蹲下来摸着春天的头给糖球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叫春天。”

糖球笑了,但还是很配合地蹲下来,觍着脸对春天说:“春天你好,幸会幸会。”

春天对着他龇牙,糖球傻笑。

二两说:“进来喝点水吧。”

糖球一愣,往里看了看,随即双手乱摇:“不了不了,太晚了。”

糖球转身要走,又停住回过头说:“要是再打不开门,随时喊我。”

二两一阵感激,点点头,就看着糖球风驰电掣地走了。

二两找人来修防盗门,得到的回答是,这门太旧了,得换个新的。找了房东,房东说:“好好好,给你换。”

但再也没有动静。

二两无奈,不得不每次都麻烦糖球。

糖球每次来,帮二两拽开门,和春天打个招呼,转身就走,从来不肯进去喝水。时间一长,二两很不好意思,提出要请糖球来家里吃饭,二两亲自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