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双煞(第5/14页)

我说着,开始翻看文件夹,宫立国整理得很细,别看平头哥长得粗糙,文书工作真是细腻。我翻看夹子,他也没再说话,我就往下看,一页跟若一页。翻到后面,这里面提到了一点—跳楼自杀的嫌疑人在被带去指认现场的前一晚,看守所内餐厅的监控丢了一段时间的存档,记录是设备故障。

我抬起头来,文君跟宫立国都在喝酒,我背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印证跟猜想不同,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但这如何求证呢?这么想的同时,我又看向他们俩,忽然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拉拢”我了。我在这里面要充当什么角色呢?出首是不需要我来的,宫立国可以。我在心里一圈个儿,懂了—我得去跟师父交代。打预防针。

把戴天拉下马,师父他……

倘若师父被撼动,光明队长..

文君是光明队长的人。戴天反复跟我强调不要跟她接近。光明队长多少是有些忌惮师父这一脉人堀起的。文君卧在我身边儿,真就是为还宫立国一个人情吗?双面间谍以她的聪明才智足以胜任。

“大刘儿?”

我回过神来,文君正关切地看着我。“啊….”

恍然回神,我才发现自己的思想跑得有多偏。太可怕了。什么叫潜移默化?这就是潜移默化。跟戴天接触多了、共事久了,思维竟然要跟着他跑了。他那套权谋几乎都要把我洗脑了。这回他还高明了,打起感情牌了,不知不觉中,好像曾有过的兄弟情谊又回来了。也不是情谊,我俩真说不上有情谊,从前经常打得跟热窑似的,说打也不对,是我单方面攻击他吧,我性子急脾气暴,他相对来说就含蓄内敛或者说忍气吞声。我这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我欠他的,那个恶劣玩笑在年轻时代我好像还觉得就那么回事,可人到中年,洗练了人情世故,我是真的内疚与自责。怀着这种心态,我还刚好就进了他的培养皿。那个瞬间我怎么会那么想呢,以他的思维模式去想?我师父是谁、他是怎样的人,我不清楚吗?戴天若真凭实据地被证明犯下了这种欺师灭祖的原罪,头一个“打爆他狗头”的肯定是师父。且不说他跟杨师伯的情谊,就单凭他的刚直不阿,他都能打爆戴天狗头一百回。我到底在怀疑什么?我不怀疑师父,难道要去怀疑光明队长吗?我怀疑文君不就是在怀疑光明队长吗?我对得起他对我的肯定与栽培吗?他跟师父俩人就算有这样那样的矛盾,那矛盾属于个人吗?师父有一天想过争权吗?光明队长虽然有点小心眼,他又可曾害过师父吗?我居然轻易就被戴天蛊惑了?他是一个争权夺利的人,他会把问题复杂化看待,但我却不会。

可与此同时,我又非常纠结。戴天有戴天的问题,他的问题我看得太清楚不过,但其实我看得也有失公正,就因为我深知他那些臭毛病,打心里我就对他否定、否定、再否定,事实却是一再打我的脸他也会扛起熏担,也会为兄弟们争取权益,也会刚起来还事实一个真相,也会享出他的仕途之路做赌注去为我们撑起一片天。这也都是事实。他没我想的那么浑蛋。我刚开始试着去接纳他,现在就要一巴掌去把他给拍死吗?在一切只建立在推测的基础上,在没有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文君开诚布公地问我。

我是一口一个“君姐”叫着,我多次得益于文君的帮助,我是亲眼看到她对一线工作的热爱,我也是亲见她随时抛夫弃子加入本与她不相关的战斗,那都不是假的,她热爱刑警这个职业。她也许神秘,但她绝不缺乏真诚,不缺乏正义之心。这才是我认识的她。我以我的人格向她证明了自己的立场,她又何尝不是?她再狡猾,我还火眼金睛呢。如果不是一路人,我们根本不会走近。

我点了点头,我必须以诚相待:“我确实有一些想法,或者说,有一个主张。”“你说。”宫立国也认真地凝视我。

“一旦咱们掌握到了证据。我想先跟我师父报备一下。”“当然,这是应该的。”文君肯定道。

“也包括我师弟,我有话想对他说。”

宫立国看着我,我毫无回避地迎向他,约莫有十几秒吧,他点了点头。

“大刘儿,别有任何思想负担,”文君旋转着手中的玻璃杯,“这件事,目前仅限于咱们三个人知道,老大那边我一个字都没提,我向你保证,我参与这件事绝不带有任何政治目的,希望你能信任我,在我揭开了特务的面纱后。”

我笑了,在我琢磨她的时候,她一定也在琢磨我。长出了一口气,我说:“该提就提。”

“我还在权衡。至少,咱们得拿到切实的证据。咱们不是要扳倒谁,咱们是要追寻真相,属实的话,还杨老师一个公道。我个人不能接受英雄蒙冤。这就是我性格。这也是我帮老宫同志的原因。我欠他人情,不代表我就可以为还人情对组织、对同志乱来。我一向公私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