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双煞(第11/14页)

王勤这强撑的坚强,真挺让人心痛的。我想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他却下意识地闪躲:“别,队长您别 靠近我,咱得保持安全距离。”

在我尝试安抚王勤的过程中,夏新亮走了过来,他一边举着电话跟李昱刚说即刻就订航班,没有就联 系空军机场,一边跟我说:“师父这边的后续就得拜托您了,我得马上带王哥回北京,越早阻断效果 越好。”他说着,拽过王勤,跟我说要先带他冲洗伤口,并问我谁给他纸巾的!这得冲洗!

我心内翻江倒海,整个就乱了。心想嘟怕挨扎的是我呢?算我流年不利,反正我们兄弟几个不都一个 路数嘛。我认!计划是我制定的,行动是我安排的,你朝我来啊!

李萌这时凑近我,给我简单说明了一下出意外时的情况 控制住这个人之后,要上手铐,但手铐卡 壳了,就这么十几秒的工夫,他挣脱了被警方钳制的臂膀,从床上摸出针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 投掷了出去。他瞄准了正控制若刘戈的夏新亮,王勤彼时在一旁,噌一下就窜出去给夏新亮护住了。 手铐卡壳。就像上了膛的子弹,也有可能卡壳。这都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我知道这不能赖谁,但这 个千万分之一,它直线连接的是一条生命。虽说,我们干刑警,就像在高空走钢丝,有丝毫闪失必定 粉身碎骨。人人都有这个共识,但人人都不想摊上意外。更何况是这种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许鹏要是 在,肯定得劝王勤去买张彩票。

我们的工作很残酷。面对穷凶极恶的匪徒,残酷:面对人这种高等生物的死亡,残酷;面对受害人家 属的被追阴阳两隔,残酷。但更残酷的是,你心里明明那么挂念一个你在意的人,你却必须得要放 下,因为还有工作需要你。甭吹什么强大的心理素质,都是给逼的。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挺分裂的。就警如这会儿镇定自若的我、说着“你们不要过分在意”的我。可不然 呢?厦门警方关切王勤、检讨己方的工作失误,我难道还要说“对,就赖你们!出警之前都不检 查装备嘛!”根本于事无补。除了把局面搞得更僵,于事无补。其实我黑着一张脸已经算不成熟的表 现了,若不是我黑着脸,人家也不能一个劲儿说好话。换作是戴天,他早就侃侃而谈了,或许还会开 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或者讲一些从前工作中更惊险的经历。我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他是其比 我强。

然,他是他,我是我,面对当下的局面,于我来说,唯有投身到工作里,才可能逃离现实。

我决定在厦门就地对刘戈进行突击审讯。一个是得把他跟其他几个被控制的人分离开,我们追捕的只 是刘戈,执法权所限,其他人要交由当地警方处理;一个是夏新亮带王動飞回北京了,我一个人不能 进行押运工作,虽然厦门方面提出可以派人一同押送,但按照规定我还是要等北京方面来人。

但是审讯工作不能马上展开,我没“搭子”。

这边发生的意外状况,我第一时间向戴天进行了汇报。他给气得直拍桌子,连我带厦门方面一起骂, 说我是不是觉得我们最近事还不够多,我就给个耳朵听着呗,他骂完我再跟他说后续处理—夏新亮 带王勤飞回北京了,由空军支援:我这里缺人手,审讯没有人,押送没有人。戴天问我那你觉得谁能 胜任,我说把刘明春派来,我们“老搭子”了,最稳。戴天也无暇跟我抬杠,就说行吧,既然都已经这 样了,就谨记一点—“再别给我捅娄子!尤其别逞能!”

我以为他要指责我行动激进才会导致这样的意外发生,不承想他却对我说:“师兄,你真得挺住,你 要是再倒下,甭说我这位子还要不要,这队伍也就真垮了。”

挂了电话,我点了支烟。抬头望天,月朗星稀,空气里满载着海洋的咸湿腥气。我给李昱刚打了个电 话,豆新亮他们还没到,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我就让他把刘戈一案包括同性恋色情视频案等所有相关 资料全发给刘明春,让他顺便给我带来。然后又给刘明春打了电话,刘明春说收到,刚接到戴队指示 了。

攥着手机我就在想,自打这流年不利开始,我们的日子都太难了。这个“我们”,也包括戴天。他作为 负责人,桩桩件件的事出来,他自脱不了干系。别说这回确实是别人工作失职所致,就算真是矛头指 向了我,他也得死扛,为我们死扛。他那话没错,他的位子较之于他的队伍,不重要了。但是他能说 出这种话,我心里还是挺有触动的。以往我一味地将之视作“舔狗”,完全忽略了他其实也是“我们”中 的一员。他也许对我们有意见,但总还是希望队伍好的。除了…..宫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