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走了,你保重(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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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时第一感觉就是冷。

仿佛浑身上下都被冰封,手脚僵直不能动,关节和后背被针扎一样刺痛。

天上阴云密布,秃鹫和乌鸦盘旋着狂欢。耳边隐约响起“噼里啪啦”的烧火声,熟悉的硝烟味混着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飘进鼻腔。

“嘶……”

季庭屿试着活动下手指,又转转脖子,从没感觉身体这么轻盈,就像一张没有重量的纸片,刚刚撑起身体就原地飘了起来。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真的在飘。

双脚是悬空的,伸出手一下穿过了低飞的乌鸦。

死了……吗……

小猫红着眼,满脸茫然。

怔愣片刻后,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黏腻的一瘫血。

再低头看向小腹和双腿,全都是透明的。

那就应该是死了……

他恍惚地愣在原地,无措地捂住自己的心脏,尾巴钻了出来,耷拉着垂在腿间。

原来生死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

第二次生命,就这样草草终结了。

他心头酸楚,怔愣良久,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两世的遗憾和不甘就像海水一样将他淹没,吞噬,压抑得喘不过气。

一声稚嫩的哭声打破宁静。

他下意识往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穿着黄衣服的小女孩儿从学校废墟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倒在地上的校牌上写着:叙斯特国际初级中学。

季庭屿抬起的脚猝然僵住了。

这是他前世被烧死的地方。

无措地眨了眨眼,他就像个断电的小机器人一样一顿一顿地低下头,看到焦黑的土地,血水积蓄成好几摊,就在他脚边被烧得最黑的地方,躺着一团枯黄的猫毛。

眼泪倏地滑了下来。

原来刚才那股烧焦的味道……是他……

这算什么?噩梦重现?

死了第二次了,都不放过我……

小猫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被灼烧的痛苦和绝望已经根植进骨子里,让他不敢再看自己的尸体一眼。

摇摇晃晃地跪到地上,想把那一小团混着血肉的毛毛捡起来。

可不管他再怎么用力,手指都从毛毛上穿了过去。

一阵风吹来,把毛毛吹散了。

他笨拙地去抓。

可风势越来越大,毛团越来越小,每当他快碰到时就会被吹到更远的地方。

他呜咽着哀求,双手深深地抓进焦土里:“别吹了,不要吹了……我只想捡起来……就剩一点了……”

可是狂风不听他的,转瞬间席卷起地上的烟尘和废墟,旋转着飘向空中,那一小团毛毛被吹散成一片枯黄的絮。

季庭屿哭喊着从地上爬起来,扑进风里。

身体猛地一凉,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穿过风墙,跨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是医院产房。

房里有两张病床,一张空着,另一张围满了人,医生带着护士进来查房。

季庭屿抹了抹眼睛,跟在他们身后走过去,发现那张床边围着的是自己的家人,爸爸板着脸,妈妈笑盈盈,小豆丁哥哥垫着脚什么都看不到。

他凑过去帮他哥哥了一眼,温暖的襁褓里包着一只好小好小的小猫崽崽,还没有睁开眼。

原来我刚出生时才这么一小点……

他吸吸鼻子,从死亡的恐惧中挣脱出来,事已至此,再不甘又有什么用,

只是贺灼……如果回到尼威尔看到他的尸体,该有多心痛呢……

猫咪落寞地低下头,走到家人身边,像刚出生的幼崽一样寻找安全感。

可是家人看不到他。

季庭屿挥了很多次手后终于放下,安静地挤到家人中间,眷恋地看向帮他擦洗身体的妈妈。

妈妈还很年轻,眉眼间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暖橘色的长发盘起,用桑茶花发夹固定在脑后,看起来温柔至极。

她一边帮猫崽擦拭身体一边取笑:“呐呐呐,快看看我们小宝,怎么这么小啊,跟个小耗子似的,要快快长大啊。”

季庭屿鼻子发酸,挨着妈妈的肩膀蹭蹭:“怎么您也笑话我。”

哥哥捏紧拳头大声表示:“我会给弟弟吃很多饭!还会保护他!把他变成小猪!”

季庭屿剜他一眼:“你才是小猪。”

爸爸则拉着一张驴脸咋舌:“omega啊,不太好养,他又这么小,能养活吗?”

季庭屿瞪圆了眼睛:“好不好养关你屁事!说得好像你养过似的。”

身后蓦然传来一声轻笑,一道阴柔的男声调侃道:“你小时候蛮可爱嘛。”

季庭屿疑惑地回过头,看到产房门口站着个仙风道骨的清瘦男人。

一身青袍,蓄着长发,左侧袖子空荡荡地系着条绳子,绳子末端绑在他旁边的捷克狼犬身上。狼犬通体黑亮,威风凛凛,伸出前腿护在男人身前。

看得到我?

季庭屿怀疑他这身打扮是来捉鬼的道士,而自己好巧不巧是一只新鬼,刚死两分钟就被捉走未免太过丢人,于是试探性地晃了晃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