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页)

可无论她怎么挣扎,两个嬷嬷都死死按着她。

见她眼神愤恨,姜玉莹向她走过来,随意将手踩上她的指尖,轻轻一碾,笑意嫣然。

“三妹妹,如何哭了呢,现在便哭了,以后可要怎么办呢?”说着,高傲的小姐俯下头,在她耳边笑道:“你再猜一猜,你之前向祖母求的江南莫家的婚事,是谁毁的?”

姜婳怔住,死死看着姜玉莹。

真的是她?

姜婳虽早有猜测,但是真正听见的那一刻,心中还是生出了抑制不住的悲愤。如果那门婚事在,姨娘就不会自杀的,祖母答应了她的,只要她出嫁,姜府就放了姨娘,姨娘可以同她一起离开的。

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不要命似地向姜玉莹爬去。

两个嬷嬷见她挣扎厉害,直接重新跪在她身上,将她身子骨狠狠压到地上。她红着眼,咬牙看着笑意嫣然的二姐姐,唇角摩擦之间直接破出了血。

她听见自己哭着喊:“为什么,为什么,姜玉莹,我从来没有,没有得罪过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她颤抖着,又带着止不住的绝望,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为什么”。

姜玉莹笑意璀然的眉眼顿时冷了下来,她一脚踩上了姜婳的脸,眼眸森寒望着棺木中的人,冷声道:“都给我拆了,一个妾,死了便死了,灵堂,祭拜,我看府中人是太闲了些。”

“不,不要。”姜婳手试图挥开桎梏住她的嬷嬷,但是一个娇小姐的力量,如何能抵得上三个嬷嬷,极度挣扎后,还是被按压在地面上。

那时她已经分不清血和灰尘了,只记得在她反抗不了的桎梏下,她一点一点,看着姨娘的灵堂被全部砸掉。

她怔怔地看着依旧笑意璀然的姜玉莹。

想起这十几年的欺压,想起那只被剥皮的小兔和相熟的嬷嬷,想起推开门姨娘的尸体被一根白布挂在房梁之上。

她眼中的光一点一点散去。

最后昏过去的时刻,她一直在想。

为什么,姜玉莹这样的烂人,要活的,比她,比姨娘轻松百倍呢?

等到她再醒来时,身边只有一个不相熟的丫鬟,不是晓春。

那丫鬟见她醒来,就只说了一句:“季姨娘已经下葬了。”

能怎么下葬……昏过去之前,她看见,棺木被放了刺鼻的油,燃起了烈烈的火,火吞噬了姨娘的脸……

她怔然看着床帘,等了整整一日。

她想,即便姨娘只是妾,即便姜玉莹是嫡小姐,即便府中那些人对姜玉莹向来偏颇。但是,一个嫡小姐砸了姨娘的灵堂,焚了姨娘的尸骨,这般荒唐事,总得给她一个说法的吧。

但她等了一日,也未等到一人。

傍晚时,她不顾满身的疼意,掀开了被子,随意穿了一身衣裳。

推开门时,那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丫鬟,正在院中睡觉。

她眸光呆滞,向着院外而去。

一路上,碰见了三两个丫鬟,看见她那一瞬,便开始窃窃私语。她听了一两耳,脑中却恍若断线般,根本联系不起来。

她向外走去,甚至不知道要去找谁,去干嘛?

这个府中,她到底还能,寻谁呢?

还有意义吗。

姨娘已经死了,灵堂已经砸了,尸骨已经焚了,她为姨娘上的香,烧的纸钱,祈的福,都没了。

去寻姜玉莹?

她手无缚鸡之力,都挣不开姜玉莹身边的嬷嬷。

去寻祖母讨个公道?

可她在床上躺了一天,祖母身边的丫鬟都没有来一个,还有什么确认的必要吗?

去寻父亲?

去寻哥哥?

一边想着,姜婳一边笑了出来。她眸子里全是泪,走路都颤着脚步。她望着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府邸,一边大笑,一边满脸是泪。

荒唐。

真是荒唐。

她还能寻什么?

她望着自己那一双满是伤的手,狠狠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缓慢收紧。但是在混沌之中,她又想起了儿时姨娘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对她描绘江南那个小水乡的风情的模样。

姨娘总是对她说,生死有命,但雪团儿一定会好好长大的,姨娘同神佛说好了的。

骗子。

都是骗子。

姨娘也是骗子。

如若这世间真有神佛,凭何如此偏颇?

她抄写了数千卷佛经,虔诚跪在佛前,求了姨娘数万年平安。

可姨娘还是死了。

那个前一日还温柔为她梳着头发的女子,隔日便成了苍白的尸体。

姜婳蜷缩在阴影之中,手指慢慢僵直,泪顿然而下。

她不能,不能。

姨娘为她祈过平安,她如何能够亲自辜负姨娘的平日所愿。

姜婳神情几近麻木地缩在阴影中,许久之后,一盏暖灯渐渐从远方而来,随之传来的,是少女娇俏的撒娇声:“欲晚,哥哥明日欲邀你去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