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页)
底下诸人只做不知,也就卫芩不轻不重地哼了声。离安国公两口子最近的卫老夫人则是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
沈云西心想这一家子怪有意思的。
之后饭席间卫信说起青州的趣事,并有大夫人夫妇并秦兰月几个附和说笑,将这段插曲岔开了,还算热闹。
不过热闹都是旁人,和沈云西无甚相干,她吃了个八分饱后便不动筷了,坐在那里低着眼睑研究自己的衣角裙样。
卫邵余光正瞥见她的手指尖在细叶兰花的花样上描摹了个来回,然后一个来回又接着一个来回。
仿若得了什么大趣味一般。
他看了看,又不着痕迹地收回余光,垂下眼来,轻皱了一下眉头。
席总有散的时候,晚宴过后,各回各院。
夜里沈云西伏在被子里思考明日的伙食,吃穿住行,吃可是头等大事啊。
接下来的几日依旧是冷风冷雪,沈云西干脆窝在房里写她的话本子。功夫不负有心人,数日后终于写好了第一册 。
沈云西把一叠子书稿交给荷珠,荷珠一大早踩着雪坐上马车去了书铺,及至晌午方回来。
“奴婢叮嘱过掌柜了,叫她先紧要出小姐写的这本,小姐放心吧,过不了几日就能在店里铺上了。我还说了一定叫她把小姐的名儿好好地印在书面上,那掌柜吓了一跳,问我主家小姐是不是想不开了,怎么用自己的真名儿,还怪我怎么不劝劝呢。”荷珠边说边咯咯地笑。
竹珍损她:“眼睛本来就小,你这笑得我连你眼睛都看不见了。”
荷珠举手就要打她。
沈云西看她们打打闹闹的,拿起帕子遮住脸,挡住笑弯了的眉眼。
..
是夜,院中一片安寂。
合玉居守夜的丫头坐在门里头的青布垫子上,正打瞌睡,一阵急促的砸门声骤然响起。
她忙起身跑去院子里,方一拉开门,迎面便是传话婆子劈头盖脸的疾声叫喝,“三爷身上不大好,夫人说,无论怎么样三夫人都是做妻子,合该过去看看才是。”
外头的动静不小,沈云西被这么一吵,早睁开了眼,竹珍手忙脚乱地套了衣,小跑到床前来问:“小姐,咱们去不去?”
沈云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声去,秦兰月特意叫人来传话,她要不去走个过场,多半又要起是非。是故一行人提了灯往卫邵住的云上院去。
云上院离合玉居并不大远,卫邵多病好清静,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多,此刻只见得两个女婢守在外面。
沈云西到时,女婢诧异地行礼,迅速推门入里,很快就又出来请她进去。
房中很安寂,木架子上的灯烛照得一室光亮,床头的帷帐高高挂起,挽在玉钩,身穿灰色衣袍的大夫正弯身诊脉,卫老夫人就坐在床对面的椅凳上,来回不停地拨捻手中的佛珠,口里直念着些沈云西听不懂的佛家偈语。
沈云西这才知道卫老夫人也在,都说老太太很疼这个孙子,看来果真如此。
见到沈云西,卫老夫人动作顿了一顿,没说什么,倒是秀若姑姑和卫邵手下的年轻护卫季五年向她问了好:“三夫人。”
沈云西应了,而后便站在一旁把自己当个木头桩子,低头描起衣角上的海棠绣纹,打发时间。
“三公子这回旧毒复发,来得实在是急,此回须得要下一剂猛药。”大夫差不多四十的年岁,转过身来向卫老夫人作了个揖,他深深地埋了头,叫人只看得见他下颌处一抖一抖的胡须,“可这有一定的风险,小人实在是不敢擅专,还是请老夫人拿主意,这药下还是不下?”
卫老夫人眼角的纹路深了几许,捏着佛珠的手紧了几分,“真这么厉害?我怎么看三郎这回比往日好些?”
大夫摇了摇头,“老夫人若是不肯,也可照往日一般温养,只是以后……”
卫老夫人沉吟良久,终是定下心神,“老婆子我不通医术,但三郎的身体一向是韩大夫你照看的,你去准备吧。”
韩大夫拱手退了出去。
卫老夫人拄起孔雀头长杖走到床沿边坐下,双手合十念了回阿弥陀佛,眉间皱褶里填满了忧虑,眼下似乎都多了一层青晕。
房里针落可闻,所有人的脸上或多或少含了忧色,只有沈云西面色如常,她人虽站在这屋里,实则神思早游离在外,天马行空地想些有的没的。
不怪她反应如此,对沈云西而言,这府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和陌生人无异,没穿越前生离死别她见得多了,早有了抗性,除非是和自己切实相关的,否则她很难升起诸如难过伤心这类比较强烈的情绪来。最多……也就在心中稍稍惋惜天不假年。
在末世那种环境里,减少不必要的感情浪费,才不至于神经崩溃。
话虽如此,但她这样的态度,还是引起了卫老夫人的不满,老人那双饱经世故的眼里泄出几分冷淡,“你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以后没什么事也都不必过来了。”说完就别过眼,不再关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