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页)
谢衍没有说话,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他虽是小辈,可毕竟是男子,止步在隔扇门之外。
谢绾走到母亲床边,轻道,“三哥哥来看你了。”
一句话,大夫人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砸,撕心裂肺的哭诉,“飞卿,你知道么,你大伯父他,他骗的我好苦啊!”
“你们男人,为什么要娶不喜欢的女子回家?娶回家后就不管不问,你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么?”
一字一句,都砸在谢衍心上。
缓缓的吁了一口气,他郑重对大夫人道,“伯母放心,这件事我自会为你做主。”
有了谢衍这句承诺,大夫人和谢绾都放下心来。
卯时,谢衍去上值,踏出望北书斋,他朝听雪堂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头想了想,对文童道,“去告诉少夫人一声,我今晚回府。”
*
那夜之后,不知为何,谢衍不再住在官署,只偶尔公务繁忙的时候住一宿。
平日都宿在听雪堂。
好在两人都默契的没提那夜的荒唐,睡在一张床上,也算互不打扰。
这一日午后,谢大爷突然回府了。
他是回来卖私产的,至于为何想通了,他跪到沈老夫人膝前哭诉,“母亲你一定要为儿子做主,我本来在那里吃住好好的,飞卿来了一趟,那讨债的就化身讨命的了,儿子...儿子活这么大没遭过这种罪啊。”
曲筝看了谢大爷一眼,只见他衣衫褴褛,形容枯槁,想是谢衍说了什么,让债主彻底放弃等人来赎谢大爷的想法,转而给他本人施压。
沈老夫人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的道,“事已至此,你该怎么卖就怎么卖吧。”
曲筝没料到祖母如此轻飘飘就让这件事过去,她在祖母的脸上看到了对儿子的心疼,更多的是疲惫,估计祖母是真的累了。
母亲是谢大爷最后的救命稻草,听她如此说,顿时气势全无,颓然堆在地上。
谢大爷没招,看一眼身边的债主,止不住浑身颤抖,他再也不想跟他们回去,只好咬碎牙把自己名下的房契、店契、田契都拿出来,铺满一桌子。
二房一看谢大爷都不折腾了,也只能交出家当。
压着谢大爷回来的人叫石安,魁梧健硕,黑脸厚唇,一看就不好惹。
看着桌上厚厚一沓契约,他让自己的账房上去核算,够不够抵账。
账房先生拿着算盘,噼里啪啦拨了一柱香的时间,对他摇了摇头。
石安看着谢大爷,粗眉一横,“不够。”
谢大爷脑门瞬间冒出冷汗,笑的比哭还难看,“全在这,真没有了。”
二夫人恨的牙齿打颤,自己的丈夫不在,也不管尊卑,指着谢大爷的鼻子骂,“天杀的,你们到底糟了多少银子啊!”
旁人不知道,曲筝心里却清楚银子的数目,上一世她用所有的嫁妆才填补了这个大窟窿。
她的嫁妆,整整二百五十六抬,不似通常的被褥、布帛、碗碟充数,而是货真价实的金玉器玩、字画古董,这些东西全抵了债,曲父听了都心疼。
曲筝现在才想通,照常理来说,普通人几辈子都糟不了这么多钱,谢大爷谢二爷却白纸黑字的欠下了,贪婪是一,最重要的还是着了别人的道,欠了许多冤枉银子。
正堂这时乱成了一锅粥,大夫人病倒,谢绾在房中照顾她,方佩凤那件事后又不出门,这偌大的家族,愣是找不出一个人看看这账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混乱之时,平时低调的四房长子谢玉走到曲筝面前,拜了一个深揖,“听说三嫂精通账务,可否上前核算一下,他们的账房先生是不是信口雌黄。”
曲筝面色为难,父亲手里的商铺和庄子已经全部出手,只剩下一条航线待价而沽,不出意外,这两日吴常的人就能找到陆秋云,这两件事一交代好,她就跟谢衍提和离。
和离后,她就不是镇国公府的人了,并不想搅进这件事里。
可看看这屋内可怜的女眷,再想想在病床间伺候的谢绾,若大伯母真的有个好歹,叫她怎么参加春闱的女官考试。
她手虚扶了谢玉一把,请他起身,“四弟不必客气,我可以过去看看。”
她先看了欠据,数目是没错,只是滚利的方式太欺负人,短短几年,滚出来的利钱已是本金的十几倍之多。
她凝眉看着对方,“北鄢国律规定,私放钱债不过一本一利;以余利计赃,坐赃论罪。如果你们不想触犯国法,欠债还钱,镇国公府也不会抵赖,会以一本一利的数目足额还清。”
所谓“不过一本一利”,即利钱不能超过本金。
对方的账房先生一看来了个懂行的,诺诺不敢多言。
石安哼笑了一声,“你有没有听说过,国有国度,民有民规,余利计债是我们道上多年的规矩,天皇老子来了都得遵守,就凭你个妇人红口白牙一张,就想砸我们的饭碗?你是那根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