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于是, 他看向桃枝。
赵泽问道:“你是命案现场的第一目击者?”
桃枝不敢抬头,伏在地上点了点脑袋。
赵泽道:“证言上说,你曾在乐女春月被害前, 见到她与外面的男子交谈?”
桃枝紧张地又点点头。
赵泽问:“当晚究竟是什么情况?你详细说说。”
赵泽询问桃枝的时候, 一旁的鸨母一直在旁边狠狠瞪着桃枝,不停地使着凶狠的眼色。
不过, 桃枝虽被她瞪得抖了抖身体, 却扭开头不看她, 自顾自对对赵泽磕了个头,声音发颤地开口:“禀大人……”
*
那晚戌时。
春月桃枝她们按照计划,本该在乐坊第一次登台表演, 春月负责演奏古琴, 桃枝负责琵琶。
然而春月借口要去茅房后,离上台只剩半刻钟不到了,她都还没回来。
桃枝怕春月错过登台, 后面会挨鸨母的鞭打,就着急地跑去找她。
谁知,当她寻人至南面围墙边上的时候, 看到春月将耳朵贴着墙面,正在与外面的人对话。
随后,有一封信绑着石头从外面丢了进来, 被春月匆匆收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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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墙外人的声音。那是个男人, 而且他与春月交谈, 用的并不是汉话。”
桃枝如此回忆道。
“春月是从北地十二州偷跑回方国来的, 她原本的母语是辛国语。在乐坊期间,她也教了我一些, 当时我听到那个男人说的话好像是‘希望你能履行我们两人之间的约定’之类的。”
“其实我觉得,那个男人的辛国语说得并不是太好,至少完全不如春月流利,他可能和我一样,只是初学者。”
“但当时时间太赶,我没有听得很清楚。”
“那之后,春月整个人就心不在焉的,我跟她说话,她也没怎么听进去,反而不时去摸那封信的位置。”
“所以我当时凭着直觉认为,春月可能是在什么时候认识了外面的男子,并且与对方有了感情。”
“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并没有依据。”
“当天晚上,春月在台上的表现特别好,有种格外卖力的感觉……后来……后来她就被那位贵客选走了……”
春月被那位贵客单独留在屋里后,桃枝因为是春月的朋友,没有立即离开,反而一直在周围徘徊。
“屋内起先还好,并没有特别异常的感觉。”
“但那位贵客先前喝醉了,唤春月留下又有目的性,里面很快有拉拉扯扯的声音,还有了很大声的争执。”
“后来,我听到里面很大的‘砰’一声,然后就有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我听到里面那位贵客大骂起来,紧随着就是殴打的声音和春月的惨叫。”
“我本来想立刻冲进去,可是客房门从里面锁上了,妈妈又让人拦着我。”
“春月与我情同姐妹,还对我有恩。我当即就想到她先前与墙外的男子交谈,那人说不定是她的情郎,还有可能留在附近,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那个人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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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灯火通明的乐坊内,桃枝涕泗横流地在吃喝玩乐的男客与乐女之间狂奔。
她抓住每一个还算年轻的客人,像疯了一样逼问他们认不认识春月、能不能去救她。
她一边狂奔,一边反复对着周围高喊春月出事了,快去救她,快去救她。
在丝竹管弦的欢乐中,她一个人放声嚎哭,身后是大群追她的乐坊打手,她如同一个误入喜堂的守丧人。
有一部分客人见她哭得这么惨,倒真管起闲事来。
等桃枝带着这帮爱管闲事的客人回到那雅间前,里面已经没了声响。
有男客撞开房门,里面已是一片血海。
春月倒在血泊中,完全没了声息。
先前那位贵客浑身是血,就站在春月的尸体旁边。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带血的烛台,满脸狰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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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那晚的记忆,桃枝始终呆呆地垂着头,像是仍然不可置信发生了这样的事一样。
赵泽通过审讯鸨母,逐渐找到一点升堂的感觉。
他甚至不用看谢知秋的小册子,已经自行问道:“所以你们进去的时候,房门是锁着的,而且屋内只有春月和那客人两个人?”
桃枝应道:“是,不止是门,窗也都上了锁。那屋子之后没人动过,大人也派人去查看过,应该能看出门是强行撞开的,扣着的锁都还掉在地上。”
赵泽思索道:“这么听起来,似乎没有第三人能作案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