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十二月 故山犹负平生约(第2/4页)

只是如今她为人父母,她不愿做一个对孩子有亏欠的母亲。

为了女儿,她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哪怕是来见一个本不该见的人。

“弥弥这二十来年,看似在无忧无虑中长大,其实身上背负了很多我和她外公添给她的枷锁,她从来没敢坚定地去喜欢什么?小时候喜欢国画,却不得不学舞蹈,十几岁也想过去拍电影,怕给外公添麻烦,半点意向不敢表露,不敢为自己争取,她没有怨气,也从来不跟我们说。”

“她大概是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自己什么也抓不住,性子养懒了,索性就做流水,到哪处,是哪处。”

她说她的女儿没有安全感,索性做了流水,这话叫蒋闻听了痛心,她自己当年何尝不是这样,他没办法给她安全感,叫她流向了别处。

好在沈禾之那位侄子,跟当年的他不一样。

他叫章清姝不用太担心,沈弗峥很爱护她的女儿,沈家现在知情,也没人说什么,沈弗峥的父母都是体面人,即使心里有意见,也不会做出那些私下为难的事。

沈家最近有意接触孙家,孙家那位读博回来的千金,最近跟沈家女眷有不少接触。

这件事要怎么发展,还要往后看。

蒋闻说自己也算是钟弥的叔叔,会看着照料,有消息也会叫人通知她。

章清姝露出感念的微笑。

蒋闻望向窗外,沣山隐在雨雾中,他想起一件事。

“你以前喜欢在那儿弹琵琶的凉亭,那片荷塘现在被扩建得更大了,特别漂亮,你今年来的不是时候,不然能去看看,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每年秋天我们都爱去那儿玩,我帮你抱着琴,你每次跟那些老头下棋都能赢到买冰棍的钱。”

高楼窗外,沉沉雾霭早就覆蔽京都,物是人非,还能记得什么呢?

也不该记得了。

章清姝捏起案上凉透的一杯茶,忽而想起一阙词。

故山犹负平生约。

今年冬天京市雪下得迟,到十二月才落了初雪。

雪势汹汹,一夜过去,推门见白。

昌平园照惯例开戏,帖子送至各家。

这阵子沈弗峥为旁巍的事忙得许久都没有回老宅,何瑜特意打电话来提醒他不要缺席。

拿不准沈弗峥的态度,何瑜只温声提醒:“头天各家长辈都在,你爷爷那样看重你,这种场合,你也要稳重些。”

他跟何瑜是母子,亦是同类,听得懂话外音,不知是不是跟钟弥在一块待久了的缘故,他有时候也会像她那样,烦一些拐弯抹角。

此刻便直接点破。

“不用担心,人家不乐意去。”

下雪听戏是什么老黄历,年轻人根本不喜欢,再者,她家里就是开戏馆的,什么戏她没有听过。

昨天小鱼来常锡路玩,来看钟弥那只会说话的小鹦鹉,没见着。

钟弥之前在沈弗峥面前说过两回那鹦鹉俗,说这鹦鹉像他,一身铜臭,天天嚷嚷着发财。

沈弗峥叫人找了一个训鸟师来,说那再教教别的话。

训练鹦鹉需要安静的环境,还要尽量阻隔其他声音对鹦鹉的影响,最近天气冷,送去训鸟师那儿,鹦鹉好几天没接回来了。

小鱼说:“你跟四哥也真的绝无仅有,怎么养只鹦鹉都给你俩养出一种送孩子去补习的感觉啊?”

钟弥一想,笑了,还真有点像。

之后何瑾牌瘾犯了,打电话问钟弥在不在家,三缺一喊又来盛澎当牌搭子。

外头落雪,牌刚打完四圈。

盛澎混着牌,一看窗外头纷纷扬扬的雪粒:“得,过两天昌平园就得热闹起来了。”

钟弥一问才知道还有这么个惯例。

何瑾一针见血,不屑道:“就那些老头爱摆谱,年年拖着一群人作陪,说是唱戏,有几个听?昌平园弄得跟相亲角似的,好姻缘一桩没有,年年都能凑出一两对烂鸳鸯,也是奇了。”

盛澎笑得肩发抖,他比沈弗峥小,沈弗峥的小姨,他一口一个姐姐喊得溜:“好姐姐,咱可不敢这么乱说。”

“谁家有对东风啊,把我牌绑得这么死?”何瑾先看着牌面发愁,干脆拆了一对,果然下方的小鱼摊开一对东风。

轮到何瑾对面的钟弥抓牌。

何瑾扬起声音,拾起盛澎的话,“怎么不能说了?我那第一个死老公不就是在昌平园见着的,我就是受害者,受害者还不能发声了?”

盛澎忙说:“能能能。”

小鱼想起一对烂鸳鸯来佐证:“小姨说得没错啊,沈家那个烂到根的二哥,娶了蒋骓堂姐,有私生子不说,他现在还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呢,那个姐姐现在可可怜了。”

小鱼嘴上没把门,一说就说多。

“她之前喜欢四哥来着的,禾之阿姨还给她做过媒,可没想到——”

钟弥听得津津有味,小鱼声音一停,她追问:“没想到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