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纵独醒 也敬这世俗万般不清明(第2/4页)
章女士没再继续问,只说让钟弥今晚回家后,记得给她发一条信息。
电话挂了,很快又响起,这次是沈弗峥打来的。
“我马上就来,不想说话就在那儿坐着喝点热水,律师会去处理。”
“嗯。”
刚刚跟妈妈通电话,还能坚持在眼眶打转的眼泪,这一刻失重坠在桌面上。
“吧嗒”溅开一朵泪花。
钟弥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攥成拳,用力抵在桌上,来回几下,擦去这抹小小的水渍。
电话里的男人察觉她声音异常。
“哭了?”
钟弥本来打算不认,到嘴边的“没有”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抵在桌上的手指越渐用力到关节泛起惨白,最后低低湿湿地,又“嗯”了一声。
“我在路上了,不要怕。”
从警局出来,天色暗得似一张陈旧墨布,黑透了,老樟树下蹿起冷风,辨不清方向,人往空旷的路面上一站,四面八方都冷。
老陈见她瘦伶伶站着,长发被风吹,按了双闪。
钟弥寻光,迷茫看过去时,沈弗峥一身黑色风衣正下车,迈开长腿,朝她走来。
她是想迎上去的,但脚步好似被冻僵在原地,只是傻傻看着,那道身影走过来,用手臂和胸膛拥住自己。
如山如塔阻绝这世间的风波,叫她在这波澜四起的一夜,终有一刻,敢合上眼,松下一口久悬不落的气。
律师简单交代一番就走了。
钟弥被沈弗峥揽着,刚上车,后头仓促停了一辆车,下来一个脚步匆忙的中年男人,一身西装打扮,身材高大,微微发福,看不出哪条道上的。
那人先跟老林说了话,等后座车窗一降,便满脸堆笑地跟沈弗峥道歉,说没有事先打好招呼,实在对不住,今晚唐突了钟小姐。
“钟小姐没受惊吧?”
沈弗峥同他客套了两句。
“改天我设宴给钟小姐赔罪,沈先生一定赏脸。”
人一走,车窗还开着。
钟弥瞧见夜色里,那人上了一辆黑色雅阁,车就是很普通的日系车,车牌零打头很不普通。
钟弥收回视线,用力按上车窗。
“有违官箴!”
沈弗峥没解释,只轻轻笑了:“这话也是你外公教你的?”
钟弥没说话,此刻只是情绪上来了,很讨厌这些明里暗里的所谓规则,不久前律师过来,跟钟弥说,沈先生在外面,钟小姐可以先回去了。
钟弥着急说:“我觉得这个事跟彭东琳有关,她之前——”
律师连忙笑着截过话,看钟弥的眼神里,既有尊重,又有一丝觉得她太天真的尴尬:“钟小姐,有些事,还是不要猜,让我来处理吧。”
坐在车中,沈弗峥看向警局,问她刚刚在里头是不是也这么气势足。
钟弥一瞬耷拉下细颈,像被雨淋得半湿,缩在墙角的小猫。
她哪有气势,知道靳月失踪,整个人都六神无主了。
旁巍的前妻她见过,是一个狠角色。
她担心是自己邀请靳月来沈弗峥生日宴会的事成了导火索,此刻陷入既慌乱又自责的情绪里,沈弗峥一捧她的脸,她没忍住,掉下一滴眼泪来。
面颊温温潮潮。
她低着头,想用手背去擦。
沈弗峥先一步触上她的脸,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她的眼泪,随后手臂一收,将她搂到怀里,轻轻拍了几下哄慰,说会叫人去打听,旁巍也已经去找彭家沟通,不会出事的。
过了一会儿,沈弗峥问她:“今天怎么不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一下急忘了。”
钟弥往他颈窝里钻,冰凉脸颊贴着他滚烫的体温。
“许阿姨说你扭到脚了,把脚抬上来我看看。”
摇了摇头,钟弥此时只想这么抱着他,一刻也不想分开:“现在不痛了。”
车厢暗,他眼睛里蕴着温玉似的,既深又亮,下颌蹭蹭她,手掌轻轻拍着。
好似什么易碎的宝贝,叫他捧在手心,怎么护都嫌不够周全。
那一晚人仰马翻的折腾,好似只是钟弥脑海中的一场幻觉。
翻篇翻得太轻巧。
仿佛所有人都不去计较了,不管是不想计较,还是无力计较。
江近月工作室对外发出退圈声明,还是换汤不换药的说辞,个人身体原因。
随后江近月的个人微博注销。
一个凭空用财力堆出的光鲜艺名,也一朝凭空消失,好似她又从江近月做回靳月自己。
钟弥不知道这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
再次见到靳月时,她像生了场大病又痊愈一样,笑起来,叫钟弥恍然提前见到冬天的日光,温暖又虚弱。
在钟弥的咖啡店里,靳月很平静地抬手挥了挥,示意位置,身边还带着一个穿呢绒背心裙的小姑娘。
小姑娘挖着店里配咖啡一起卖的小蛋糕,靳月用纸巾给她擦嘴角的奶油,不让她再继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