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剥糖衣(第3/3页)

封暄顶着赤睦大汗的目光,一身傲骨敛得干干净净,就像个恭谨谦和的晚辈。

保证掷地有声,态度清清楚楚,诚意满满当当。

他只想要司绒。

须臾,悬浮在帐子里几近凝滞的空气微微一动,赤睦大汗往前倾身,腰侧弯刀滑落下椅,刀鞘磕在地面,折出的冷芒压在封暄脸上。

“年轻人,我需告诉你,司绒是阿悍尔明珠。”

封暄徐徐起身,郑重道:“我必珍之重之,不背不弃。”

赤睦大汗笑起来,胸腔嗡嗡鸣震,跟着起身,在封暄肩头重重一拍,没应也没否,径直地出了帐篷。

他看出来了,司绒和封暄之间,封暄才是泥足深陷的那个。

至于那情情爱爱之间的吵闹,他不认为司绒的性子会让自己委屈。

他是最初的拽线人,也是最终的剪线人。

孩子们不能在掌心作一辈子的纸鸢,他们要冲破浓墨重彩的薄纸,在九天之上振出飒然的意气。

*

赤睦大汗不能在哈赤大营留夜。

阿悍尔权力中心正在转移,赤睦大汗退居后线,他需要把主控权留给句桑,过多的掺和就是稀释句桑在诸将心中的权威。

他到中军帐见了双方将领,喝了两杯热奶茶,鼓舞了一番士气后又回了司绒这儿,见见孩子便要回九彤旗了。

帘子掀掀合合时,司绒正靠坐在床头喝粥。

赤睦大汗从屏风外转进来,一看她喝粥就高兴,拿手背刮了两下她的脸:“小时候生病,就这么一碗粥一碗粥地喝,粥里什么也不要,就爱兑点儿糖,喝着喝着就从小花骨朵儿长大啦。”

“阿爹……”

赤睦大汗手上有老茧,司绒的脸颊被刮红,他看了又心疼,坐在床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我的阿悍尔小勇士……”

床边立着一盏绢灯,把赤睦大汗脸上的深纹映得如刀刻斧凿,他就像虬盘相结的古木,用自己不老的身躯护着树底下汲汲而长的小花儿。

司绒把粥碗搁一旁,轻轻地把额头磕在阿爹肩头,病恹恹地蹭一蹭:“骄傲吗?”

“骄傲,”赤睦大汗拍拍她的背,“小蛮厉害啊,一战定乾坤。”

司绒笑:“一战定乾坤的是南北六线。”

“那阿爹管不着,”赤睦大汗跟着笑,眼里浑浑的,“阿爹就管小蛮一个。”

绢灯的光线柔和,淌出来的光海把父女俩温温地笼住。

他们轻声细语,窸窣的声音融在营地的夜风里。

*

赤睦大汗离营后,司绒侧躺在床上,额头还敷着冰帕子,脸上薄红,嘴唇没血色,懒懒恹恹的模样。

她阖着眼,额上一动,封暄换了一块帕子敷上来。

“殿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司绒没睁眼,低声说。

“在你啊。”封暄望着她,勾着她一只手指头轻轻摩挲。

司绒睁开眼,在光晕里定定看他一会儿,说:“这事儿过了。”

封暄停在她指节上,沉默许久,问:“那我们呢?”

司绒挑起一点儿虚弱的笑:“你么,太子啊。我么,如今是率将支援北昭的阿悍尔公主了,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儿。”

“那自然,奉为上宾,”封暄反握住她的手,刮了一下,“公主给机会吗?”

“这就看殿下有几分能耐了,”司绒朝他勾手,“阿悍尔公主可没那么好糊弄。”

封暄低身下来,被她环住脖子,轻轻地吻住了唇,他反应很快,抚着她鬓发,回吻得又慢又柔,两人鼻息交错着,药味儿和糖味儿相互撺掇。

他把这几日错失的吻都要了回来。

唇舌相依,司绒觉得自己像被舔掉糖衣的糖块儿,正在被细品慢尝,她逐渐有些晕眩,抵开了封暄。

她揪着封暄的袖摆,轻轻匀着气:“不舒服……喝药,闷了一身……汗,帮我……换个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