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针尖对麦芒(第3/4页)
一个是正统与秩序里浇灌出来的太子殿下,一个是混乱与无序中野蛮生长的海上王。
阿勒不会拿他当妹夫,封暄也不会拿他当兄长,他们得在较量里让对方忌惮,讲感情就没意思了。
“孤不急,速战速决就是止损,”封暄察觉到他话外还有意思,正在慢慢地把他的意图钓出来,“你这么关心北昭战况,这好意孤心领了。”
“心领不如行动,此一时彼一时啊,太子殿下,你原先给我的条件放到如今,不够看了。”阿勒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
“还想要什么?”封暄转头看他。
司绒曾说阿勒没有自我约束的意识,更不会给人约束他的机会,他不讲究道德,在话语间想试探就试探,想推翻就推翻。
那看起来懒而散漫的外表下,其实充满危险性,他随时都在犯规,找不到他出招的规律。
譬如,现在就在明目张胆地越界。
两人之前已经谈好,航道拓展出去后,北昭送出去的商船在阿勒的海域不受人为风险,简言之就是在阿勒的海域,不能有海寇对北昭商船下手,甚至他们要为北昭商船保驾护航,以此可以降低北昭商船的风险与成本,从中获得巨大商利,阿勒要从这利益中抽取部分数额。
但现在,他抓到了北昭正处于战时这一点,还想要别的条件,典型敲竹杠。
封暄在等阿勒开口,而阿勒转了个身,背靠着栏杆,又放慢攻势,为自己即将提出的要求叠加砝码:“不急,我再给你送个消息。”
“黎婕。”封暄沉沉吐出两个字。
不管阿勒怎么变化多端,封暄稳若泰山,经风不动,不会被他的节奏带跑,阿勒觉得有意思。
他把手肘往后靠,搭在栏杆上,说:“对,你没有查到和黎婕有关的消息吧?”
“没有。”封暄派过人去蓝凌岛,第一拨回来的探子并没有在岛上打听出有用的消息,他们用名字查探,没有人听过“黎婕”二字;他们用时间查探,也没有找到二十五年前上岛且在岛上闯出分量的女人。
所以封暄倾向于黎婕隐姓埋名,或藏在某个势力之后,把自己的过往洗干净了。
“那女人是个传奇,是个硬茬,蓝凌岛没人听过‘黎婕’这两个字正常,但十年前,大帝之名如雷贯耳,无人不知。黎婕,二十五年前上蓝凌岛时还是个无名氏,带着个孩子什么苦累活都做过,二十三年前,她遇到第一个贵人,那是个富商。”
蓝凌岛几百年都没有成立一个政权,就是因为地形复杂,势力分散且混乱,有钱就能招兵买马,立个山头就敢称大王,除了几个屹立不倒的寡头,其余势力更迭换代比潮起潮落还要快。
北昭政权是基于正统与道德性的。封家打下江山,自诩承天命,安万民,自上而下地形成层级约束,具有伦理道德约束力。
蓝凌岛截然相反,混乱的土地孕育不出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君子,那里不讲血缘与正统,就是一群混蛋的聚集地。
蓝凌岛的富商其实就是拥有私军的小型势力,在寡头之下,在平民之上。
“你猜怎么着,她花三年吃掉了那富商,把控他的财势和兵马,接着投靠了另一个男人,在合作中又翻脸吃了他。任何能让她扩张的力量,她都抓住了,不管是要和对方虚与委蛇,还是要和对方真刀真枪,她都敢做。这是一个只要挨上,就要被她吸干净的狠人,多少人不信这邪,觉得自己能拿捏住黎婕,最终死得皮都不剩下,而黎婕越爬越高,势力最大时,半座蓝凌岛都是她的。”
蓝凌岛上不少人管自己叫大帝、龙王,能在十年的时间里,独占大帝这个名号的,只有黎婕。
封暄面向夜海,潮浪拍打礁石,这声音绵长动人,永不休止,像是海的脉息。
在这规律的声音中,他知道黎婕藏在哪儿了。
“而你之所以找不到黎婕的消息,是因为黎婕早早把自己藏在了局后。大帝之名响彻十年,之后渐渐消散,被新起的浪潮拍倒在岸上,人人都以为大帝死了,或者离开蓝凌岛了,实则她退了一步,推出了自己的儿子。这人你知道,如今蓝凌岛三道势力,烬三是其中一个,他是黎婕的亲生儿子,你的,兄长。”
“总之,你以为这些小规模进攻是试探,其实她或许已经从其他角度渗入了北昭,只是你没有注意,”阿勒想到了龙可羡说过的话,转述给了封暄,“黎婕能忍,手段隐晦,不擅猛攻,喜欢放长线,折磨对手。”
这消息至关重要,意味着封暄要对整个东海域的战术施策做出调整。
封暄浸在夜风里思考,给阿勒抛了个建议:“龙可羡要吃蓝凌岛,我们可以里外夹攻黎婕。”
好胆色,阿勒缓缓拉出一道笑,眼角折出的碎光在夜色下显得幽怖:“敢拉我的人下水,我就吃掉铁扇群岛,把你的山南海岸线往里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