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豹子(第3/4页)

可惜盛名如烟花,转瞬即逝。

“听说是被查抄了?”她对这段事儿查得不深。

“是被抄了,猜猜看,被谁抄的。”他引着她思考,把注意力从伤口转开。

司绒感觉到一点疼,但这疼痛不足以止住她的思绪,她想着,封暄会这样问,就说明和李迷笛有关系,扶荔楼、李迷笛、皇帝、查抄……司绒很快把它们串成了一条线。

“天子垂爱下山南,一朝红颜枯,铺就通天路——”

封暄听这一句拿腔拿调的词,涂药的手差点没稳住。

司绒继续说:“没看出来,当今还有这样的气魄。”

封暄淡讽:“彼时皇位不稳,他需要纪家支持。”

怪不得,她继续拿腔拿调地说。

“蚌内藏珠渡长海,姗姗朱容颓,恨灌白玉珠——”

封暄停下手,给她塞颗乳糖,奖她乖巧,也堵住她怪里怪气的腔调,说:“后来受宠的妃子,都有那位美人的影子,尤其是淑妃。”

真是讽刺啊。

司绒用舌尖把糖抵到左颊下,说:“所以皇上为了坐稳龙椅,抛下扶荔楼美人,美人带着腹中孩子远渡出海,这孩子就是李迷笛,他回来后不敢在北昭露面,于是选了阿蒙山,在那个三不管地带打下了基业,如今是回来报仇的。”

乳糖在左颊化开,她舌尖一滚,又把它塞到右颊下:“在他眼里,你与所有皇子公主所享的尊荣和地位原本都该是他的……啧,殿下,如今反悔来得及吗?你不该放他走,那就是个疯子,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放不放他走,后患都无穷,”封暄听她一条条分析的时候,手上动作就慢了下来,看她的眼神带点意味不明的味道,“他死,祸患生于海,他走,祸患也不会凭空消失,他的牌在海上,孤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盘算落空。”

“殿下厉害啊,有魄力,”司绒假惺惺地夸,“与其拿他一条蚍蜉一样的命,不如先把虎符这种实际的好处拿在手里。”

“比不上公主,”封暄语气平淡,“孤没有说李迷笛出生在海外,你连这都知道。”

“……”乳糖不动了,司绒定住了,那甜味儿随着津液漫出来,她想了一想,还是坦白了,“从阿勒那儿买的消息。”

天地良心,她真的掏了真金白银。

“嗯。”

听他声冷,司绒又抬头:“我坦白了,可殿下又生气。”

“孤没生气。”

这句话一点可信度也没有。

司绒嘴里的糖化完了,仿佛多了点别的味道,她的脑袋被封暄固定好,缠纱布,他的袖摆在她眼前一晃一晃,司绒揪着他衣裳:“我只有两个秘密,这个不算,我可以告诉你和李迷笛有关的所有事情。”

“秘密里,有与孤有关的吗?”他没把李迷笛当回事,偏问这个。

“……”司绒被问住了,她仓促地松手,“这个也不能告诉你,我有三个秘密。”

封暄却在她这种胜似回答的动作里捕捉到了想要的东西,他想:诱捕这只小羊羔入网真是太有意思了。

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窗子开着一道缝,风从缝隙中游进来,调皮地穿梭在珠帘间隙,帘子下摆的宝石和珠子经不起逗弄,和风舞起,磕出细小的悦耳声响。

封暄把她额头上的纱布缠好,系了个漂亮的结,忽然想起来,骓雅亭里初次拽掉她小衣缎带时系的那个死结真是……丢人。

终于好了,司绒摸摸脑袋,发觉手上还握着虎符,说:“殿下,这是破云军虎符吗?”

乌禄战事已经结束,山南海域常年遭受海寇侵袭,只有破云军还在面临频繁的主将调动、攻击回防,天诚帝将虎符给了太子,不论是哪一支军队,这个先河一开,其他三军的主将便等同于嗅到太子势压皇上的味道,心中天平不可避免地开始倾倒。

而皇帝因病退至龙栖山行宫,遵循古制,太子监国,封暄与真正的帝王,也就差了那顶冠冕与龙袍。

司绒其实有些疑惑,这步路走得太顺了,李迷笛的心智手段不足以与封暄相抗,他在这京城中的所作所为与其说是给封暄下绊子,不如说是给封暄上位铺路。她不禁往深了想,李迷笛背后,会不会还有人。

封暄看着她,久久没答。

司绒在沉默里觉察了什么,她放下了这只丑陋的小豹子:“是青云军?”

“是。”

是驻守在八里廊的青云军,封暄不但把绥云军改成了尖刀,还有了一支可以调遣的军队,它们都是为了瓦解阿悍尔存在的。

她又缩回去了。

她看虎符的眼神充满忌惮。

“拿着。”被搁在桌上的虎符重新塞回了她手里。

司绒不想要,这丑陋的小豹子仿佛想咬她。

“这是调兵凭证,司绒,”他包裹着她的手背,让她没法松开虎符,“好好想想,拿着它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