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3页)

段明殊却只是摇头,“她关着你,总有她的用意,我不能解开。”

石妖登时大怒,“狗日的段明猪!”

她出拳打,伸脚踹,水纹结界都软软地包裹着她,阻拦她,也保护她,像那人温柔的怀抱和双手,总是微微扬起唇角,看她肆意嬉笑怒骂。

这水纹好结实,抓不坏也踹不破,她便扑上去,又啃又咬,“啊啊”大叫,肺都气炸。

段明殊拢着两只手站在殿外,不时给雷吓得一哆嗦,哄劝道:“歇歇吧,到了时辰自然会解开,别白费力气了。”

石妖不听,一面扑一面骂,骂赫连筝也骂段明殊,连祖宗十八代也全部骂进去。

狗日的赫连筝故意把她折腾睡着,将她关在房中,不知干什么去了,朱雀和斗宿也不来。

到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帮混蛋串通起来将她骗了,不知道收了狗日的赫连筝多少钱,全部把她蒙在鼓里。

根本没有什么万全的计划,都是骗人。

“你们骗我!”

小石妖打不开结界,一屁股坐地上大哭起来。

“我要我的阿筝,你们还给我,骗子——”

“骗子!”

“你们骗我!!”

她不死心,横臂抹一把眼泪,爬起来,周身发出淡淡的五色光晕,铆足了劲小牛犊子似往结界上撞。

一下不行就两下,两下不行就三下,千千万万次,总能撞开的。

段明殊劝不了她,这种时候不知该做些什么,不知拦她到底是对是错,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

一共落下多少道雷,大家数着数着,都忘了,渊洞中,赫连筝白袍已被血润透,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大爷的。”她忍不住骂了句脏。

这辈子什么也没干,光挨雷劈了,自入道开始,不是在挨雷劈,就是在挨雷劈的路上。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直至渡劫,一道没少,惩戒堂山顶雷柱上,还多挨了几十道。

能活到今日,实属不易。

原地调息片刻,赫连筝手背擦去唇角血渍,撑着法杖站起,随手掐了道火诀,魔渊洞风阵四周忽地窜起火苗。

火焰不过片刻便熄灭,紧接着,地底整个摇晃起来,四处隆起鼓包,似有什么庞然大物将要破土而出。

赫连筝高喝一声“起”,无数双黑黝黝的鬼手从地底伸出,或抓或捏覆在风阵外,瞬间被风绞碎,又被魔气腐蚀成渣,却源源不断生出更多,如搬运一棵大树,将其连根拔起,贴地爬行,缓慢朝河边挪去。

鬼号子“嗬呼”、“嗬呼”,似累极。

赫连筝持杖跃出风阵,满身血红,竟然还笑得出来,“本少主的钱,可不好挣。”

她跃至河中央,以双芯燃命之术催动法杖,那幽绿的河水滔滔翻滚着,顺从她心意,咕嘟咕嘟沸腾倒流。

河中卷起千层浪,赫连筝立在浪花上头,法杖唤来河底枯骨无数,森森白骨结成一艘大船,浪尖儿上左右摇晃不止。

鬼号子“嗬呼”、“嗬呼”,鬼手一只摞一只,摞至十来丈高,将那风阵中包裹的魔渊之洞,整个都抛到了大船上,沙石簌簌掉进河水里。

鬼号子“嗬呼”、“嗬呼”,鬼手一只接一只跳入水中,推着骨船,溯游而上。

万髑杖果然可引忘川水倒流,河中幽魂被激起滔天怒意,一张张狰狞巨口不住朝前扑咬,推动骨船。

赫连筝持杖立在船头,血染白衣,长发随风狂卷,周身萦绕的鬼气也不损她半分仙姿卓卓。

千年前,杀生也是乘这样一艘骨船从归墟入天河,却不知今世这具脆弱的人身,能不能承受归墟中猎猎的罡风。

杀生殿,小石妖撞得头破血流,终于撞破了结界,段明殊上前阻拦,被她一把推开。

她提裙飞奔,跑出旧王都,穿过矮树林,踏过花丛沿河一路奔跑,脚底被河边碎骨片割得鲜血淋漓,她一边跑,一边喊:

“阿筝!阿筝!”

终于追上那艘骨船,小石妖站在岸边跳脚挥手,“你别去啊,你别去!”

船头那人衣袂飞扬似乘风而起的蝴蝶,任由岸边人喊叫咒骂,都不曾有过半分侧目,反而驱使着法杖,加快速度破浪而行。

“赫连筝,你回来!”小石妖一边跑一边喊,眼泪鼻涕糊满脸,“你回来呀!”

忘川的尽头,竟然是一片璀璨的星空,像一面巨大的镜子,隐隐约约,可见另一头澹澹月色,白水清光。

原来忘川与天河是连接在一处的,穿过那面星镜,那头就是天河了。

小石妖要跳到河水里去,赫连筝动动手指,推船的鬼手便游上岸去,将她拽住。

她挣扎,咒骂,鬼手抱住她的腰,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凌空举起,任她拳打脚踢。

赫连筝始终没有回头。

忘川水倒流,星镜不攻自破,鬼声“嗬呼”、“嗬呼”,欢呼着,迫不及待污染那片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