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3页)

点心的味道还算正常,至少是甜的。

跟他解释过‘下’的意思后,周录事将剩下的三千文月俸发给了他。

顾念看着那三缗铜钱唇角微撇,同样的职位,只拿别人一半的工资,头顶还悬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有可能被开除,这待遇分明是从正式员工退步到实习生了啊,还是没有法律保障的那种。

他愁眉苦脸地回到偏殿,坐在位置上对着桌上那份年深‘杀人’案的卷宗发呆了许久。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辞职,这样的话也能离年深远点。

可是,能远到哪里去呢?

秦染的药肆就在义宁坊,距离大理寺不过两三条坊巷,年深每天下朝说不定都要从他们药肆门口经过。

这么近的距离,即使自己不在大理寺,他想要找自己的麻烦也轻而易举,甚至还有可能连累药肆那边的人。

不对,为什么要辞职?

顾夫人为这个‘公务员’职位花了不少钱,现在连个零头还没赚回来呢,平常也就算了,现在家里这个样子,走了未免太亏。至少,至少也应该混到下个月被免职再说?

说起来,钱多事少,还可以抽出时间来作别的,这个职位真的算是难得的好工作。

第二个选择就是‘化干戈为玉帛’,继续之前的路线,向年深示好,努力留在大理寺。

可他现在最拿不准的就是年深的态度。

他上次说放过自己是真的吗?会不会记仇?

书里的年深可是爱恨分明一诺千金责任感极强的,不会那么小心眼吧?真记仇的话刚才明明可以直接让他就地免职。按照周录事刚才说的,这几天被免职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个,包括自己原来那位‘上司’,王寺丞。

可是,自己继承的身份是反派,换做是他也不会放过在牢里那样拷打自己的人。

难道是想留下他出气?只是出气还好,万一……顾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梦里被杀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说不害怕是可能的。

不对,年深真的想杀自己的话,以他的武功,前几天随便哪个晚上都可以过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咔嚓’掉,根本不用等到今天。

顾念心乱如麻,脑子里仿佛有两个人坐在辩论席上开始了无休无止的辩论,纠结得无法作出决断。等回过神,才发现周围空荡荡的,其它人早就走光了。

去他的,无论有什么事情也等明天再说。

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顾念逃避性地捏了捏额心,决定暂时抛掉这个麻烦的难题,去西市换换心情。

三千文铜钱有多重?二十几斤。

这还不算他被扣掉的那一半‘工资’里的禄米。

所以,发工资什么的,其实是项体力活。

怀念着手机支付时代的便捷,顾念抱着三串沉甸甸的铜钱吃力地走出侧门。只见一片斜阳下,井生蹲在路边,正拿着木棍在地面上一笔一划的练习写字。

他招呼了声,井生立刻丢掉木棍迎了上来。

顾念把那个死沉的钱袋子交给他,揉着发酸的手臂道,“走,咱们shopping去。”

烧瓶是啥?井生迟疑了半秒才跟上顾念的脚步。

以前小郎君跟那些胡人打完叶子戏,偶尔也会冒出两句他听不懂的词,他也问过,小郎君说那些都是胡人说的西域文。现在不去打牌了,这个习惯倒是改不掉了!

要说整座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东西两市绝对榜上有名。

西市距离义宁坊不过一个坊的距离而已,步行也不算远。

斜阳流金,布幌张扬,鳞次栉比的店铺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品,有些甚至直接摆到了店外。街面上,各种口音的招呼声不绝于耳,掺杂着远道而来的西域香料和食物的香气。

高鼻深目的胡商操着流利的汉语与人攀谈,衣着华贵的女子戴着帷帽款款而行,权贵子弟带着昆仑奴和新罗婢招摇过市。站在西市摩肩擦踵的国际化人潮里,顾念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了千年前长安城CBD的繁华。

按照华国的历史,现在对应的时间进度应该是五代十国,彼时的长安早就在毁在几次大火里,消弭没落,民生凋敝。政治中心随之东移,新的皇城随着飞快轮转的皇位,在开封和洛阳之间反复横跳。

然而,此刻在他眼前的长安,依旧高墙璃瓦,繁华如昔。

“小郎君想买什么?”井生一边抱紧钱袋,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顾念,尽量避免他被人撞到。

顾念扳着白皙的指头,迅速盘点了下自己的愿望清单,“先去买个丝织枕头,再去买些纸,还有笔墨……”

“那就直接去绸缎坊和书肆笔行?”井生边说边回忆着离得最近的绸缎坊的位置,不时会被旁边的人撞歪身体。

“来都来了,逛逛吧。”顾念朝街边的铺面微微歪了歪头,脸颊压在兔裘的竖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