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赐姓(第4/5页)

王六郎却已看不下去,向谢及音求情道:“父母有生养大恩,留恋家姓是人之常情,还请殿下换个赏赐。”

谢及音看向他,“本宫处置奴才,关王六郎什么事?”

王六郎道:“君子当有不忍人之心,这不是为了裴七郎,是为了我自己所求。”

此话一出,有几个曾与裴家交好的客人也出言附和,谢及音耐着性子听完,对王六郎道:“既然是六郎所求,本宫就给你这个面子,饶他一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着人拉下去赏三十鞭,然后再问他本宫这赏,他接还是不接……届时宴席已散,我府中的事,王六郎总不该过问了吧?”

侍卫上前将裴望初带走行刑,王六郎要阻止,被他母亲王夫人悄悄拧了一把。

谢及音一敲金磬,庭中又起歌舞,王六郎望着她笑靥如花、醉态似水的模样,真的一点不在乎裴七郎的死活,心里缓缓沉了下去,顿觉满席佳肴索然无味。

夕阳半落,冷意渐生,宴中诸客酒酣兴尽,杯盘狼藉,散宴之后乘坐马车陆续归去。

谢及音喝多了酒,靠在贵妃椅上小憩,眉心蹙得很深。识玉为她端来暖胃的醒酒汤,小声对她道:

“岑中尉亲自施刑,抽了二十七鞭,裴七郎没扛住,昏死过去了。”

谢及音手中的碗一斜,大半碗汤都洒在了身上。

岑墨是谢及音的府卫首领,他跟了谢及音许多年,谢及音当然知道他的能耐。

识玉觑着她的脸色,问道:“您要去看看他吗?”

谢及音摇头,“给他找个好点的大夫看看,别声张,本宫就不去了。”

识玉领命离开,谢及音撑在贵妃榻上发呆,许久都没言语。

她大概……是没有脸面去看他的。

裴望初昏睡了一夜,更漏将阑时缓缓转醒。

那蛇皮鞭上挂着倒刺,沾了硫磺水,每一鞭抽在身上都是一道深深的血痕,三十鞭下来打得他体无完肤,肩胛处隐约露骨,大夫处理了整整一夜,甚至还要用针线缝合。

裴望初觉得后背像燃着火,竟连下榻去倒口水喝的力气都没有。

正此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脚步声极轻,听动静是个女子。她走进内室,绕过屏风,看到了狼狈地趴在榻上,身上裹满纱布的裴望初。

“裴七郎眼下感觉如何,还觉得是殿下救了你,对你恩深义重吗?”姜女史轻声嘲讽道。

裴望初没有抬眼看她,指了指桌上的水壶,姜女史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喂到他嘴边。

看他颇有些急切地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姜女史感慨道:“都说裴七郎才华倾魏阙、姿容冠洛阳,何至于竟沦落到此种地步?”

裴望初有了说话的力气,低声笑道:“你冒着被殿下发现的风险,就是来说这些的吗?”

“当然不是,”姜女史道,“我是来问你想通了没有。”

“想通什么?”

“这位嘉宁公主和她父亲一样,虚伪、自私、歹毒。她因贪慕你姿容将你据为己有,为了让你臣服而对你百般折辱。你若继续在她身边待下去,早晚会被她折磨死,且你们裴家,就再也洗不掉甘为谢氏奴的名声了。”

姜女史俯视着裴望初,“难道你真的愿意听人称你为‘谢七郎’吗?”

裴望初的脸被垂下的头发遮住,看不清神色。只听他低声嗤笑,“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

姜女史道:“只要裴七郎不肯逆来顺受,自然天无绝人之路,而且……大不了你就以死明志,至少保全裴家的名声。”

裴望初道:“看来姜女史是为我指路来了。”

姜女史在他身边蹲下,低声说道:“眼下河东郡民怨沸腾,心向旧朝,你是裴家之后,若肯回到河东,一定会百姓追随你。裴七郎不想东山再起吗?”

“河东郡……”裴望初阖眼思索半晌,忽而一笑,“原来先太子萧元度躲到河东郡去了。”

“你!”姜女史变了脸色,骤然起身,“你不要胡说八道!”

“是吗。”

姜女史冷眼瞪着他,“我好心来指点你,裴望初,你别不识抬举。”

“你怕什么,”裴望初道,“姜女史也说了,我是裴家旧臣,难不成还能向谢黼卖了你,卖了萧元度?”

姜女史依然嘴硬道:“先太子早已死于宫变,不在河东郡。”

“既然如此,你瞎折腾什么,难道想让河东出第二个谢黼?”

姜女史一噎,不说话了。

更漏滴尽,窗棂上泛起青白色,眼见着天就要亮起来,裴望初说道:“你放心,你的意思我已明白,回去吧。”

闻言,姜女史心里一松,点了点头道:“那你好好养伤,尽早考虑清楚,我会提前帮你作准备。”

她将一瓶御品金创药放在桌上,悄悄掩上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