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下官见过莫大人。”
象胥官家中,杜昙昼和仵作一同蹲在尸体旁边。
象胥官和死状和候古极为相似,都是被人一刀割喉,身上没有其余任何伤口,也没有与人搏斗过的痕迹。
京兆府尹说:“下官带人赶来的时候,房中除了一扇窗户大开,其余门窗都被从屋内反锁了,而尸体就仰面倒在床边。房屋内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他夫人进来简单看过几眼,说暂时没有发现东西被偷。”
“反锁?”杜昙昼站起身,环顾四周,道:“这里应该是主屋,象胥官的妻儿呢?他被杀时无人在侧么?”
“回大人的话,象胥官的夫人告诉下官,说他昨夜回到家以后就表现得十分异常,先是让她带着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和儿子回娘家住几天,又让她晚上住到厢房去,不要与他同处一室,所以象胥官被杀时,这间主屋内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杜昙昼没有说话,低下头在尸体旁边扫视一圈,很快发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把长刀。
长刀已经出鞘,刀鞘就放在左后方的木桌之上。
杜昙昼从怀中拿出手帕,包裹着刀柄将刀从地上提起来。
“刀刃不算十分锋利,刀身上还有几处锈痕,看来这把刀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
京兆府尹道:“据象胥官夫人所言,这把刀是他好几年前买的,一直摆放在家中。”
杜昙昼看了看桌上的刀鞘,很快推断出象胥官昨夜临死前的动向:“如果他夫人所言不假,那么他可能已经预料到会有人来杀他,所以昨晚锁上了所有门窗以后,也不敢入睡,就抱着刀坐在椅子上。”
杜昙昼又看向洞开的窗户:“后来也许是听到了窗外异常的响动,他壮着胆子抽出刀,慢慢走到窗边查看,随即就被埋伏在外的凶手一刀毙命。”
“大人。”仵作用一块浆洗过的麻布,将地上的某样物事包起来,呈给杜昙昼:“这是卑职在墙角发现的。”
杜昙昼凝眸望去,只见被布包起来的,是一团丝状的东西。
杜昙昼凑近一闻,嗅到一股浓郁的烟丝气味:“是烟丝,象胥官抽烟袋吗?”
“这……没听他夫人提过,下官也没在他家中找到烟管烟袋等物,应当是不抽的。”京兆府尹答道。
“难道是凶手留下的?”杜昙昼拈起一小撮烟丝,在指尖轻轻一搓,烟丝并没有断裂,也没有散为灰烬,应当尚未燃烧过。
京兆府尹在一旁试探地问:“大人,象胥官的死法和候古非常类似,您觉得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同一凶手所为?”
院中突然传来男子清亮的声音,杜昙昼循声望去,见到终雪松在一众侍卫的护送下,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杜昙昼,终雪松停下脚步,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下官见过侍郎大人。”
杜昙昼转身面对他站定:“无须多礼,本官近日忙于公务,无暇他顾,不知状元郎在何处任职?”
终雪松一拱手:“回大人的话,下官现任鸿胪寺主簿,日后与大人同在官场行走、为陛下效力,下官行事若有不妥之处,还望大人直言指出,下官定不胜感激。”
终雪松一番话说完,杜昙昼没什么反应,倒是京兆府尹不由得一愣,旋即飞快地扫了杜昙昼一眼。
按照过往的习惯,新科状元一般都会被吏部分派进翰林院或者国子监任职,可终雪松却进入鸿胪寺任职。
明面上看是吏部的安排,实际上人人都瞧得出来,这是鸿胪寺卿终延,为了巩固自身的势力,才将终雪松安插进鸿胪寺。
按照终延一贯的谨慎作风来说,他不会做出这么明显的举动。
毕竟把亲侄子安排到自己手底下做官,任谁都会觉得他行事太过嚣张,连最起码的避嫌都不愿意做了。
但京兆府尹在官海沉浮多年,几乎是立刻就想明白了终延此举的意图。
——他就是要借这个行为,告诉朝中众人,终家的势力仍旧强大,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世家就能动摇的。
终延处事向来低调,这次却故意摆出这么高的姿态,想来只能是因为终延认为,终家的地位受到了冲击。
而现如今的朝堂上,能让终延如临大敌的对象……
府尹暗想,除了他身边这位临台侍郎,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偷偷看了杜昙昼第二眼。
杜昙昼面不改色,对待终雪松的态度算得上和颜悦色:“终主簿一早赶来,想必是为了象胥官之事吧。”
“大人说的是。”终雪松朝身边的侍卫一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跟上,然后大步走到杜昙昼身前:“下官今早一到鸿胪寺,就听说了象胥官被杀的消息,他既是鸿胪寺的官员,下官自然要前来协助大人断案。”
只要杜昙昼想,他能说出无数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终雪松排除在调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