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忻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身的, 又是怎样用那只扭伤的脚跨进郁韫林家门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浴室的喷头底下。

温热的水流哗哗地淋下来, 打湿脏污的头发, 流到肩颈上,激起一片火辣辣的痛, 与受伤的脚踝一起刺激着她的神经。

忻棠咬牙洗完, 披上郁韫林之前给她的浴袍一瘸一拐地走出浴室,正巧见郁韫林提着两个大袋子从玄关进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彼此都愣了一下。

忻棠下意识地拢了拢浴袍领口。

这浴袍是男式的,穿在她身上好似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下摆拖到脚跟, 袖子长出老大一截, 领子也松松垮垮的。

郁韫林看出她的局促, 垂下眼帘走到她面前,将右手的袋子递给她, “去换一下吧。”

忻棠双手接来, 低头看去,见里头装着女式睡衣和一次性内裤,脸颊蓦地一红。

她咬了咬唇,声如蚊吶地道了声谢,转身往浴室去。

却被郁韫林叫住,“浴室太滑,还是去卧室换吧。”

忻棠犹豫一瞬, 正打算婉拒他的提议,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被他打横抱起。

身体骤然腾空, 她吓了一大跳,等反应过来,慌忙说道:“我自己能走的……”

她脸颊绯红,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抓着滑开大半的浴袍交领,小幅度地挣了挣。

“别动。”男人双臂一颠,将她抱得更紧,大步流星地走进卧室。

顶灯自动亮起,他把她放在床沿,温声交代道:“换好了叫我,我帮你处理一下脚伤。”

“嗯。”一颗心在胸口跳得砰砰作响,忻棠垂着脑袋,坐在那里低低应了一声,郁韫林没有停留,转身大步出了门。

房门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室内安静得只听见窗外的风雨声。

忻棠缓缓抬起眼帘,转头四顾。

他的卧室很大,应该是把两个房间打通了,但只放了一张床和两个床头柜。

墙面、窗帘和床品都是冷灰色调的,搭上胡桃色的原木大床和橡木地板,一眼看去,只觉得沉稳又冷清,一如他的为人。

床上的被子摊开,靠着床头的被角掀起,看样子他已经睡下了,那为什么又会突然出门?

而且他今晚回去老宅吃饭,明天又是假期,这么大的雨怎么还回来?

忻棠抱着一肚子疑问换好衣服,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冲外面喊了一声:“郁教授,我好了。”

很快有脚步声传来,那步子又快又急,不知怎么的,忻棠的心跳也跟着加速了,她慌忙转回身,单脚跳着回到床边,刚坐下,男人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他径直走到她身旁,蹲下身,放下手上的医药箱,一手握着她的脚腕,一手轻托她的脚尖,低头仔细查看。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温热的体温从他指尖传来,忻棠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回缩脚。

郁韫林怕弄疼她,松了手,抬头说道,“脚踝肿得很厉害,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听到“医院”两个字,忻棠心头一紧,急忙摇头,“不用了,就是崴了一下,也不是很疼。”

见她满脸抗拒,郁韫林沉吟一瞬,说:“那先用冰袋敷一晚,明早要是还不好,再去医院。”

“嗯。”忻棠点了点头。

郁韫林便用绷带在她肿起的脚踝上绑了一个冰袋,冰寒与疼痛一起袭来,忻棠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郁韫林瞧她一眼,起身从隔壁拿了条绒毯过来,裹住她的双脚,随后把她抱到床上,在她脚底垫了个软软的大枕头。

“坐着别动。”他抱走自己的被子,又很快抱回来一床白色的厚被子,“这是干净的。”

他将被子盖在她腿上,出去拿了个崭新的吹风机进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忻棠见他进进出出、忙个不停,感动的同时,心底又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

她坐在床头,红着眼眶侧身去接他手里的电吹风,“我自己来吧。”

郁韫林抬手避开,“你别动,免得把冰袋弄掉。”

她抿了抿唇,收回手,老老实实坐好。

郁韫林打开电吹风,弯着腰,帮她吹头发。

吹到耳侧的时候,发现她颈上有块皮肤泛着异样的红,他撩起那边的长发,只见从耳后一直到肩膀,全都潮红一片。

他心头一紧,连忙关掉吹风机,问道:“你这里怎么了?”

联想到之前她这片头发的黏腻和衣服上的大片污迹,紧接着又问道:“被烫伤了?”

他嗓音紧绷、语速很快,忻棠听出其中的紧张和担忧,偏头看了看右肩,故作轻松地说道:“还好,没起泡,不严重。”

郁韫林想说什么,张开嘴,却又顿住,缓了缓,说:“我帮你擦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