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页)

“我自己抱着就好。”孟元元浅浅一声。

贺勘擎在半空的手慢慢回落,随后背回自己身后:“一道走罢。”

他起步先走出摊子,在桌上留下几枚铜板,不知是不是风太大,隐隐有些头疼。

孟元元抱着阮琴追到人身后:“公子不是有事吗?”

“今日风大,江上没有渡船,先把你送回北岸。”贺勘没有回头,沿着来时路走着。

孟元元跟在人身后,眸光看着前路,想起郜居的话。贺勘若是去查下当年父亲的船,应当会很容易罢。他本有功名在身,贺滁的提携之意也甚是明显。

可一想到两人之间的别扭的关系,何必自讨没趣,不过多等两日,问古先生就好。

很快,两人到了码头,前方大船正稳稳停靠江中。

风大力扯着她的袄裙,裙摆招展开,整个人身形纤薄。

贺勘看着她,就是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守住了秦家最后一点基业。而他以前,甚至没有耐心听她说句完整的话。

“上船罢。”他背在身后的手指蜷了蜷,很想去帮她理下额前落发。

孟元元弯腰一礼,当做感谢。

“你先回房,送你回北岸后,我会跟着船送伯父一段。”贺勘道了声,或许是因为寒风太过凛冽,他的话语有些柔和。

孟元元应下,便自己抱着阮上了船。

码头上,伙计正忙活着搬运补给,大概这一趟下去,就是贺滁去往权州上任了。

还是原先一层的房间,照旧里头生着炭火。兴安得闲跑过来说了两句,并转交了刘则送来的信。

信上,刘四婶问了几句安好,便说秦家宅子还好好地,没有房契,任凭是秦家长辈也没办法动。

孟元元将信收起,这又是一个好消息。以后秦淑慧长大了,最起码手里还能掌握点什么,莫要让秦尤全部糟蹋了才是。等离开的时候,她就把房契还给小姑。

最后的一点儿东西,她藏得紧紧地。

大船开始启动,船工吆喝一声,就试到船身慢慢的转动。

孟元元看一眼躺在边上的阮,此时换了新琴弦,音色也被先生调过,方才取琴时走得急,都未来得及试试。

如今没有事,她抱起阮端直腰身,秀巧的手指摩擦过琴弦,随后指尖一勾,弹出了第一个音。

阮是母亲留给她的,也是母亲教她的,母亲是一个温婉的女人,所以琴音中也全是温婉,像春江之水般柔和。

美妙的阮琴声响起,如珠玉相碰,穿透寒风、浪声,时而轻缓,时而急促。甲板上忙碌的伙计亦是停下手里活计,往船尾楼阁看去。

房中的孟元元短短弹奏一曲,很是满意新换的琴弦,韧性尚可不伤手指,而且音色优美。遗憾的是,自己手法生疏不少。

刚想将阮收好,就听见哒哒两声敲门,她走过去拉开门扇。

外头站着一个清秀少年,见她出现弯腰抱拳行礼:“娘子好,我家主人刚才听到你的琴声,想看看你的琴。”

孟元元端详着少年,也就十六七的样子,他说自家的主人,这船上的话,那不就是贺滁?

少年一直等着,她只能抱上阮琴前往,一路由人领着上了楼阁的二层。

才上了半截楼梯,就听见上头的说话声,一个男人道:“我道昨日听到两声琴音是错觉,不想竟是在船上。”

“没想到大人也喜好琴乐。”另一个声音说着,是贺勘。

“只是略有涉猎罢了。”男人哈哈一笑,正是去往权州上值的贺滁。

楼梯处的脚步声,让上头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孟元元只能跟着上了二层。

一上来,她看到了几步外的贺勘,一如既往面上无波。

而在贺勘前面,一位中年男人站在窗边,透过窗口看着茫茫江水。闻听脚步声,便回过头来,第一眼看去孟元元怀中的阮。

少女素手抱琴,完完整整的一张阮呈现出来。船舱的光线极好,琴身面板上的螺钿熠熠璀璨,夺目不已。

“螺钿紫檀阮咸,出自前朝名士之手,”贺滁不由赞叹一声,上前两步,“果真好琴。”

孟元元双手下意识收紧,将琴往身上揽。

“能否给本官看一看?”贺滁问着,全部目光都在阮琴之上,尽是惊喜与赞叹。

“是。”孟元元双手一抬,小心把琴送出一点儿。

对方已是等不及,双手即刻接过,托着阮便到了窗前,细细观赏、琢磨。

孟元元手里一空,缓缓落下手臂,眼睛一直跟随着自己的琴。贺滁说的没错,这把阮是绝世名品,当初父亲费了很大心思才寻到,送给了母亲。

那边,贺滁忍不住一声声的赞叹,一遍遍摩挲着琴身,爱不释手。

“好,很好。”他心情愉悦,干脆就坐在那儿,抬手弹了起来。

男人弹阮与女子相比很不一样,更显力量与豪情,连带着琴音也高亢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