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4页)

“他的功业有目共睹,但将礼孝之法全部抛于脑后的行径,也有目共睹,”白之远忍不住说,“比如喜爱酷刑。且还以酷刑折磨废帝这件事。无论废帝之前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是谢不逢亲生父亲的事实。我要是谢不逢的话,就算做,也要藏起来偷偷做。这对皇帝而言并不难吧?但他偏要光明正大。现在整个卫朝的人都知道,自家皇帝,是个罔顾人伦的不孝之子。”

白之远这语气非常夸张,像是说书人一般,显然是在雍都听了不少精彩的“故事”。

说完之后,他又顿了顿自己感慨道:“但皇帝做到他这份上……好像也挺爽快。”

文清辞笑了笑,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给身边的花草浇水。

白之远说的,便是大部分卫朝人看法。

没有人能够抹除谢不逢的功业。

但他部分所作所为,又实在大逆不道至极。

众人一边谴责,说他与废帝不愧是亲父子,都是一样的疯。

但另一边……却又忍不住在心底里偷偷艳羡这样的人。

而谢钊临倒台后,原本畏惧当今圣上,不敢妄言的松修府众人,也逐渐光明正大地谈论当年发生的事。

宋君然不许众人在谷内讨论雍都的事。

因此白之远一边说话,一边忍不住默默观察着周围。

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他连忙清了清嗓子,换个话题假装与文清辞讨论医理。

但最后一秒,白之远还是忍不住悄悄说了句:“……据说废帝现已彻底被逼成了疯子,谢不逢的手段,的确是狠。”

……

刑部大牢内有专人负责看管谢钊临。

此时他的状态的确已经和白之远说的一样,彻底地陷入了疯癫。

谢钊临明天有大半日的时间都在胡言乱语,不断惊恐地祈求“殷川大运河下的冤魂”离他远一点。

他嘴里的话,来来去去都是那两句。

听得久了,负责看管他的士兵,耳朵里也起了一层茧子。

不过他嘴上虽厉害,可是负责看管谢钊临的人都能看出,这位废帝已至极限。

谢钊临被从圆牢,换入了水牢之中。

这日,被押在此处的他,神志忽然清醒了不少。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疯癫大喊,而是瞪圆一双眼睛喃喃自语:“……朕,知道,朕就知道。”

“哈哈哈文清辞,那日,那日的话就是你说的,不是朕的幻觉!对不对?”

他想起了百巧楼里那一天,文清辞出言刺激自己,企图将自己逼疯的事。

清醒之后,谢钊临以为那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画面。

直到现在他终于意识到,文清辞是故意的!

他在故意刺激自己——

“早知道,早知道朕那个时候就应该直接将你杀了!”谢钊临咬牙切齿地说。

说完这句话,谢钊临又像以往一样疯疯癫癫地大笑了起来。

笑声一遍一遍回荡在空荡荡的牢房中,听上去无比渗人。

守在水牢外的士兵对视一眼,快步向外退去。

皇帝曾吩咐,如若谢钊临提起文清辞,便将这件事第一时间告诉他。

一炷香时间过后,身着玄衣头配金冠的新帝,竟真的出现在了此处。

“……哈哈哈,朕早该,早该将你杀了,天初二十七年清明……朕就应该在,在那个时候杀了你。”

谢不逢走进刑部大牢的那一瞬,正好听到这句话。

天初二十七年清明,为什么这个日子?

跟在谢不逢背后的士兵面面相觑。

还没等他们想清楚今日废帝又在发什么疯,就见谢不逢忽然咬紧牙关,从一旁士兵手中拔下一柄长剑。

伴随着一阵破空之音,下一秒寒光闪过,冰冷的剑刃已经抵在了谢钊临的咽喉处。

“你说什么?天初二十七年清明,发生了什么?”谢不逢眯了眯眼睛,话语里满是杀意。

不知在何时,谢不逢已彻底褪去了少年的稚气与青涩。

他声音低沉又沙哑,不怒自威。

谢钊临缓缓转过身,用浑浊的眼眸向身边人看去。

接着一动不动,呆立在这里。

见对方不配合,谢不逢轻轻地笑了一下,缓慢旋转剑柄,以剑面压着他的肩,将他一点一点压入了这潭死水之中。

水与寒意,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恍惚间谢钊临又看到了无数河工的冤魂,自水底爬出,拽着自己的脚踝,将他向地狱中拉。

“啊啊啊……”谢钊临大声尖叫了起来,可一张嘴,那水却全从他口鼻之中涌了进来,“我说,我说我说——”

谢钊临拼命挣扎,挂在身上的沉重铁链,随之发出了一阵阵重响。

可谢不逢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求饶声一样,漫不经心地继续将人往水下压。

刑部大牢里的士兵,也全部为谢不逢身上的气场所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