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页)

“让你们续茶,续了半个时辰茶也没上来,颜家就是这么待客的?”

“你们大姑娘怎么还没来?不是说人已经回来了,怎么还不见人?”

偌大的堂上,正中是一副巨大的中堂画,其下左右两边各是一张紫檀雕山水大椅。

这是主位。

再往下两侧各是四把紫檀木太师椅,中间以花几相隔。

此时集福堂上站了许多人,但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有座,分别是颜翰河以及几个花甲之年的老者。

甚至连颜世海兄弟二人都无座,陪站在一旁,更不用说颜德耀这种小辈了。

听见堂上传来吵闹声,从门外行来一个下人。他年纪约莫有三十来岁,身材消瘦,还穿着一身丧服。

“今天我家老爷出殡,各处的下人都调去送灵了,灶上无人看火,因此茶水上得慢。”

顿了顿:“我家姑娘是回来了,刚进门。姑娘送灵,上山下山,一身尘土,贵客临门,总要收拾一二。”

言语正常,行为恭敬有礼,偏偏能让人体会出讥讽的味道。

有人会赶着人家家里办丧事上门吗?人家去送葬,‘贵客’来了,哪门子贵客?还要喝水吃茶,有那个脸皮吃茶?

颜翰河早就后悔了,他就不该因一时冲动,叫上人就来了颜家,也没事先打听好人家回没回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这儿了。

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关键是不止他一人,其他人还好,那几位族老在族里辈分大,地位高,哪里遭受过这种冷遇?

此时借机发怒,怒是发出去了,打得却是自己的脸,被一个下人堂而皇之奚落,关键还不能反驳,反驳就是自扇嘴巴。

发怒的族老正要拍桌子,颜翰河咳了一声,制止了他。

“去催一催你家姑娘,哪有让长辈们一直等着她的?”

短短一句话,便撇过自己这群人‘来得不是时候’,反而将话题转移到颜青棠不敬长上了。

果然不是颜世海那种蠢货可比的。

颜青棠步入堂中。

还是一身斩衰丧服,跟之前送灵时打扮别无二致,仿佛方才下人说她要回屋收拾一二,都是虚话。

可颜翰江瞧着她鞋履洁净,不沾任何尘土,显然是刚换过。

明明换过衣裳,却偏偏还要穿一身丧服,为何?

颜翰河故意多看了几眼,他以为颜青棠多少会露出几分无措之色,毕竟被人戳穿用意,是个人都会羞愧。

谁知一抬眼,却看到一双很平静的眼睛。

他不禁一愣。

……

“今天我们来,是为了你家立嗣之事,你爹没有儿子,你一个女儿家,自然继承不了你爹的香火,还是得另寻嗣子。”

“是啊,一个女人能做什么,还是应该嫁了人,老老实实在家中相夫教子,才是正途……”

“让我说,你爹就是糊涂了,我早就说他糊涂,又不是不能生,非得拿着一个女子当儿子养,如今……”

族老们言辞激烈,历经岁月的老脸都是对女子的不屑,以及对颜青棠的嫌弃。

事实上他们不是今日才嫌弃,而是早就嫌弃颜世川将女儿当儿子养,还弄出个什么少东家的名号,简直是不成体统!

只是以前碍于颜世川还在,不好说罢了。如今颜世川没了,颜家一屋子妇孺,可不得一泄积攒多年的不满?

颜翰河暗叹一声,觉得这样也好,本就是要撕破脸皮的,遂不再出声,而是转为去关注颜青棠的反应。

至于颜青棠,大抵是没想到刚来,几位族老的言辞就如此激烈。

一字字一句句,刀刀见血,全冲着她来了,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懵了,眼圈已然通红,泫然欲泣。

颜翰河心中刚觉出有些不对,下一刻宛如炸雷似的男声蓦地从门外响起。

“这是哪来的一群泼皮鼠辈?竟上门欺负一个孤女,家中丧事还未毕,就逼上门来了?这是欺负我宋家无人?”

随着话语声,一个身材颇为圆润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年纪约莫有四十多岁,穿一身暗灰绣金钱纹的长袍,手上戴了五六个宝石戒指,皆是明晃晃金闪闪,好一副富气逼人!

“舅舅!”

颜翰河心里咯噔一声。

之前他一直觉得哪有些不对劲,却一直没想明白,可心里有了这种感觉,难免做事谨慎,所以族老言辞激烈些他便觉得不妥。

此时他终于明白是哪儿不对了,早亡的宋氏并非没有娘家,颜青棠也不是无依无靠,她有舅家,而那一家正是扬州赫赫有名的大盐商,宋家。

当年颜世川背井离乡离开盛泽,去了苏州讨生活。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多年后他回到盛泽时,不光发迹了,还娶了个盐商家的女儿。

盐商家什么最多?

除了盐,那就是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