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3/5页)

他会在每个雨夜为她捂耳。

他会保护她什么都不必害怕地长大。

簪缨只看见他线条冶丽的薄唇一张一合。

她眨着乌溜溜的眼睛,伸出手,小心指了指他的手背,又指指外面的天。

卫觎放下手,雷声已过,天色阴沉将夜。

簪缨一脸担忧地反手扶住他,隔着一层挺括的衣料,手心儿都能感到小舅舅身上散出的热气,愁眉愈拢,“舅舅,你方才说什么,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来得不巧,你快进去歇一歇吧。”

卫觎避了避头,躲开不知何来的一缕香,手指在她腕上轻搭,道句:“不妨事,习惯了。”

而后唤进林锐,叫他撤下炭火打开窗子。

林锐进来一见地上大氅和将军的眸色,怔愣一瞬,心惊似裂:两天三发作!

徐军师知道只怕要揪断胡子,葛神医来了是要骂人的!

卫觎淡道:“去。”

林锐只得忍下欲言又止,看了小娘子一眼,似哭似笑地退下去。

簪缨一头雾水:“小舅舅……”

“沈阶可活命。”

屋里降了温度,卫觎犹耐不住,踱到门外的台阶上席地坐下,背对簪缨,声音貌似恢复了冷静。

“我本拟等他三日,若你不来找我问此事,这

人就留不得了。”

簪缨内心震动,小舅舅果然是知道!她犹豫几许,同手同脚地挪步出去,觑着他侧脸,不知作何表情地轻唔一声。

卫觎转头,把仅留的一点笑意挤出来给她,“纠结一晚上,不就是想问这个吗?对付庾灵鸿母子,多大点事,至于藏着掖着。”

通天的逆事,轻飘飘落在他口中,不如一块糕饼重要。

见少女眉眼中担忧不散,卫觎展开浓黛入鬓的长眉,“我没事,一月里总会有一次的。白日睡多了,一时半会睡不着,你若不累,陪我坐会?”

其实他已有两日一夜没合眼,昨日扶灵,夜里守灵,今日又审了显阳宫的杂碎。晌午那会儿她遣人过来问候时,他并未休息,只是当时血腥气未散,虽说那幢屋子离得远僻,他总不愿一丝污垢沾到她身上。

簪缨便在卫觎身边的台阶坐下。

她并拢双膝,低头盯着飘在地面上的毛毛雨点,“你不生我气吗?”

“我是谁?”

“小舅舅。”

“小舅舅永远不生你气,你做什么都是好的。记住了。”

簪缨不由抿开唇瓣,若她有一个蜜罐子,她会把这句话好好地装进去,再封上三层泥封,天气晴好时,便取出来晃上一晃。

她抱膝扭头问:“方才的话何解,为什么说他可留?”

卫觎淡然解释:“此子聪明,既敢来找你投名,自是有所准备。他能透过你的举动看出背后的深意,便也能揣测几分我的心思,便也该知道,卫觎不是他该妄自揣测的。我知你事,你不知我事,他知我事,那么他要不要告诉你?他若告诉你,你必然会来找我求证,我一知,忌讳被他猜度,就可能容不得他。他若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告诉你,却可以两边皆讨好。可一旦如此,他身为你的卿客,便是暗藏私心,对你不忠——我必杀他。”

她既然选择走这条路,有些话,卫觎也不忌摊开来与她说明白。

簪缨倒是没被后头那四个字吓到,花了些功夫理清其中的弯弯绕,唏嘘了声怪不得。

“怪不得当时他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回来。可是小舅舅,如何确定他不是连这一层都算到了,才会对我实言以告呢?”

卫觎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又冷淡地眯了下眸,“所以我说,此子过于聪明了。”

簪缨隐隐觉察到卫觎的不快,连忙说:“他是我的人了。”

卫觎呼吸沉浊了一下,没脾气地道:“听你的,不动他。”

又问:“他哪句话说动了你?”

簪缨不曾意识到卫觎在帮她复盘,摇了摇头说,“都不是。”

卫觎略显意外地看向她。

簪缨的眼里难得露出一点狡黠气,“我识人之智不足,但只看一个人的底线在哪里。那日在朱雀桥边,我见他背着生病的母亲去求公道,却为恶吏所欺。少年血气方刚,受不得激,拳头都已挥出一半,他却顾忌老母无人奉养,生生忍住了。”

她将那日在马车上目睹的事,娓娓地讲给卫觎,眸色被积云下偶尔划过的紫雷染得斓漫。

一个说得出“一朝权在手,杀尽负我人”的人,却能为亲人忍住拳头,她信他。

卫觎嘴角轻勾,女孩的软侬话音如同一剂清凉散,听后满身躁火都似为之一散。“可听说你们密谈良久。”

簪缨毫不心虚道,“他口才了得,我多学几句,何乐不为嘛。”

吐了句俏皮话,她又凝神,扭脸轻问,“小舅舅,你什么时候回北府?”

“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