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3页)

她仿佛知道卫觎不赞同,不待他回答,又抢着道:“我知这其中也许有宫里的阴谋,我有分寸的,无论因着什么,都不可能再回宫。只是万一是真,我也不好眼睁睁听闻郗娘娘出事不理,便先去探一探徽郡王的意思再看。”

郗太妃是个好人,待她也不错。前世迁到萝芷殿后,簪缨记得真的两个人,是徽郡王妃和王家三娘,都曾投帖欲来探望她,虽然最终被庾氏挡回了,但这份心是存在的。

她们没有帮到她什么,但也没有对不起她什么。

这一世簪缨不可能再顾念所有人,但若力所能及,也不该见死不救。

卫觎看着小女娘忐忑解释的模样,只道一句:“阿奴但行己事就好。”

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簪缨记得杜掌柜也说过这样一句话,好像她随便做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他们都是依她的。

这种无条件的偏爱,也许便是有家人在身边的踏实吧。

她笑应一声,再无疑虑,回内寝换了身玉白缀花的襦裙,便请杜掌柜请徽郡王上山,至会客厅一见。

李容芝在行宫下已等了一个日夜,听闻傅娘子终于肯见他,几乎喜极而泣。

他是蜀王这一脉的长子,入京前父王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侍奉好祖母太妃。李容芝深知祖母与父王母子情深,他进京不是来享福的,是来代父尽孝的,若让祖母出半点闪失,他便是以命相偿也抵不了罪孽啊。

说来也愧,傅娘子往日在宫里细心照料着祖母,他与王妃做正经孙辈的,反而做不到晨省昏定,心常抱憾,对傅娘子更是多有感激。

结果这份恩情还没等回报,又厚着脸皮前来求人了。

一路入宫门,转曲桥,他由着婢子引路,来到一间轩窗四敞的古木色梁藻堂轩中。

一见上首方席上跽坐的那道纤姿玉影,李容芝二话不说,先行一揖,一躬到底。

“冒昧来见,请傅娘子恕容芝失礼。然事关祖母性命,容芝不得不腆颜开口。”

簪缨口称“不敢受拜”,身姿端然未动,先问郗太妃近况。

接着便听李容芝急急地形容郗太妃病态,眼圈通红,声音哽咽,却不似作假,簪缨的面色便有些凝重起来。

她沉吟:“徽郡王也当听说了我与宫里近日的事,这宫门,我是定不会踏进的。一旦我回宫,未至太妃苑,先被显阳宫扣住,到时王爷也救不得我不是?”

李容芝连忙道:“求小娘子帮忙救命,岂敢为难恩人。不需进宫不需进宫,只要小娘子愿意露面劝一劝祖母,

哄得祖母启开齿关,进些汤水,容芝这就进宫将祖母接出来!”

簪缨轻怔,意外于他想得出这样的办法,“宫里肯放人吗?”

那毕竟是位生了个实权亲王的超一品太妃。

李容芝面上傅着一层厚厚,看似气质婉弱,一横眉宇,亦带出几分宗室子弟的气概,“人都要折腾去了,还顾得上么?陛下若不准,我便在宫门前一剑抹了脖子,以血谏君,也要让内人将祖母接出来。”

他说得恳切无比,再揖再拜:“傅娘子今番若肯援手,便是对我祖孙三代恩同再造!”

“那好,王爷去接人吧。”

李容芝霍然抬头,一时不敢相信。

“——当真?”他吃了大司马足足两日的闭门羹,进门前准备了一车的话,万没想到,傅娘子本人是如此和善好说话的,一口便答应下来。

簪缨道:“人命关天,王爷若能将人接出,我自当尽力。”

徽郡王简直感激不尽,又想到一事,转又为难:“傅娘子高义,小王实不该得寸进尺,然……老人家体衰,承受不住迢迢远路的颠簸,恐无法坚持到出城上山,能否请小娘子屈就,移驾敝府中,郡王府上下愿扫榻相迎。”

“我不住旁人的宅子。”簪缨想也没想便说。

上辈子受困宫闱,任人摆布的经历,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哪怕现在是对方有求于她,她也不会寄人篱下。

她摩挲着右臂,忖思片刻,唤进杜掌柜问:“伯伯,上次你说唐家在乌衣巷有产业,可是么?”

杜掌柜叉手立在门边,闻言微诧地看了徽郡王一眼,隐隐猜到小娘子的打算,回言:“正是,唐老爷早先时在乌衣巷置办过三幢宅子,其中一幢让东家当年换给了楚司空,剩下两幢乃是隔墙相邻的,皆为五进七间带园林的宅院,如今正空置着。”

乌衣巷,位于建康宫城以南五里的秦淮河畔,毗邻朱雀桥,历来是王氏、谢氏这两大华宗聚族而居之地,故而王谢子弟又被时人称作“乌衣郎”,高贵雍华,风流绝代,非寻常士族可以比拟。

所以这条街巷上的宅子,不贵在价格,而贵在有价无市,即使有钱也买不来。

如此便可想见,当年簪缨的外祖父能在此地一口气置下三幢豪宅,靠的并不仅仅是一掷万金的魄力,王家代代公卿,谢氏名望风流,这两家肯与商贾唐氏结邻,恰恰说明唐氏除财力之外更有令世家侧目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