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一更君(第2/4页)

黎渊巡侍无碍,往回之时正遇到了回来的付逍跟小梅老关,大家略寒暄几句,各自回房。

俞星臣直到过了子时,才把递送回京的几分折子都写了出来,给皇上的,给家里的,一应具全。

别的倒也罢了,但他势不可免要提起杨登的事情,下笔就格外的艰难,仿佛一笔一划,都重若千钧。

子时之后,喝了一碗药,侍从跪劝。俞星臣才回房歇息。

起初还在想留县的情形不知怎样,顷刻,身体的劳乏再也掩不住,闭上双眸,沉沉睡去。

次日早上醒来,俞星臣震惊地发现,灵枢竟然在身旁。

他赶紧起身:“你怎么……”

灵枢昨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俞星臣如何。虽然侍从说俞监军无恙,灵枢仍是不放心,便仍是跑来守着。

俞星臣洗漱更衣,又严命灵枢好生去歇息,不许乱跑。灵枢才肯答应。

把昨夜写好的折子,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俞星臣本要往前厅去,想了想,又去看望麦青跟几个伤重的俘虏。

除了身体上的伤外,再加上在祖王城缺衣少食,挨饿受冻,有的腿脚出了毛病,又的手指断了,有的则还害了寒病,体弱至极。

两个太医领命轮班看护,药侍们跟本地的三个医官,一直不间断地熬药养护。

俞星臣团团看了一遍,才向前去,只是刚上台阶,又想起一人。

胥烈勉强可以坐起身来。但仍是不能大动。

俞星臣进门的时候,他正用完好的右边肩头半靠在床边,才擦洗的脸甚是润泽,越发显出格外鲜明的五官。

望见俞星臣,胥烈掀了掀唇:“俞大人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令人佩服。”

俞星臣道:“阁下亦是虎口脱险,令人惊愕。”

胥烈嗤地笑了:“若是脱不了险,那俞大人会如何?”

俞星臣在他对面的桌边落座,他的腿伤尚且不能久站:“那……自然是该一声叹息。”

胥烈道:“活着惊愕,死而叹息,俞大人的偏好很是明显。”

俞星臣抬眸:“谁叫你我是敌非友呢。”

胥烈沉默,顷刻他道:“祖王城……真的已经……”

——“祖王城应该已经不复存在。”

从昨日北原大营的军马仓皇撤离,斥候便开始了查探,他们从雪原的周围绕过去。

但看清祖王城方向的情形之时,一向见多识广的斥候们都骇然惊呆。

据说祖王城的积雪遮盖,把最高的城楼都给掩埋的一丝不露。就仿佛此处完全没有过祖王城的存在,而是凭空多了一座“雪山”。

倘若此刻是春暖花开之时,烈阳普照,兴许会将那厚重的积雪慢慢地晒化,假以时日,也会让祖王城重见天日。

但现在偏生是北境最冷的时候,这两日虽是天气晴好,但风依旧冷硬,再过两日又下雪,雪上加霜,外加冰冻,祖王城又将如何?

只怕它会成为第二座雪峰,至少半年内,未必能见真容。

胥烈昨儿听说雪崩的事,便觉着不妙,听了俞星臣亲口告诉,心一沉。

终于,他语声艰涩地:“是你……所为吗?”

俞星臣道:“事在人为。”

胥烈心头寒气纵横,呵了声:“把俞监军送过去,实在是我所做的最错的决定。”

本来是因为没有小觑俞星臣,所以担心带着他的话,他会坏事。

所以胥烈故意把他放在了祖王城,毕竟那是在北原京内,隔着一座大营,俞星臣插翅难飞。

胥烈满以为会牢牢困住他。

可哪里想到,这个人不管在哪里,都是不容小觑,令人震惊。

除非……早就一刀杀了。

其实,当时胥皇后在离开祖王城的时候,心中也闪过这个念头。

此人实在太过可怕。

情形紧急,就算带不走,也该一刀杀了。

然而俞星臣的神情那样坦然,而他主动来警告胥皇后让她离开的行为,又着实让向来聪慧的胥宝沁心中慌乱、惊悸而迷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满可以把她跟合都一起埋葬在这里。

而且看着俞星臣的脸色,胥皇后看得出,他一点儿不怕,那是一种近乎于视死如归的态度,又像是有恃无恐地有什么超然后路。

杀——这个念头在皇后心中转过,又飞快放弃。

不杀的原因很复杂,但不带俞星臣的原因很明确。

他们在跟雪峰争时间,多带一人便多一个累赘,而且皇后……忽然有些害怕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周男子。

太可怕了。

谁也料不到,俞星臣心中在想什么。

倘若带了他上路,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什么令人防不胜防的后招!

皇后不杀,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几乎是一种本能,胥宝沁知道——别太逼急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