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福星(第4/4页)

秦缨谨慎道:“如此来说,自杀腹胀者比失足落水腹胀者要少,但仍然不能以是否腹胀来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还有此处,水中尸体经过浸泡,手脚表皮膨胀泛白,夏天只需数日,秋冬需半月,这层泡发的表皮便会开始脱落,而若死者是被抛尸入水,泡上数日后也会出现此情形,并不能以此判断死者是否为溺死①——”

见错处极多,岳灵修很快额沁冷汗,“县主若不一处一处细说,实在不好明辨,仵作这一行当并无祖师爷,起初是有人收敛尸体,后来罪人、屠户,又或是三教九流不畏死尸者前来验看,大都是靠着验看后的经验,师父教徒弟,徒弟又教徒弟,便极易以偏概全。”

秦缨并无怪罪,“已经很不易了,你这里许多说法都用得上,我说的这些,也是从别处看来的……”

见李芳蕤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秦缨生怕她多问,又与岳灵修细细分辨起来,却不想只溺死一项,便为其指出了十多项错处,待写到“缢死”“勒死”“毒死”等项,便更繁杂细碎,即便有李芳蕤帮着记录,直等到日头西斜也未写完。

眼见天色不早,秦缨叹了口气,“罢了,没有这样快的,你们先行归家,我自己来写,明日午后,我给你送去京畿衙门——”

岳灵修大为感谢,临走之时秦缨道:“可还记得老规矩?”

岳灵修想了想,恍然,“小人明白,不得对外说是县主教的。”

秦缨满意了,这才将李芳蕤和岳灵修送出侯府。

既答应了岳灵修,秦缨便连夜为其纠错重编,这份笔记半数是只看个例,而后以偏概全的谬误,但凡验尸的仵作刻板不知变通,只看其一不看其二,眨眼功夫便可酿成冤案,而这其中多为法医基础常识,对秦缨而言并不算难。

她写到四更天才停笔,白鸳见她如此辛苦,亦十分心疼,又知晓她所写乃是为了造福百姓,不免对自家县主多了几分敬仰,伺候得也比往日更殷勤妥帖。

第二日,秦缨又写了一个清晨,待用过午膳,方才乘着马车往京畿衙门赶。

京畿衙门里,从午时开始,岳灵修便在衙门门口翘首以盼,谢星阑御马到衙门之前时,便见岳灵修伸长了脖子朝北面张望,他下马来,待岳灵修行礼之后便问:“你这是在等谁?”

因是谢星阑,岳灵修便据实已告:“小人在等县主。”

谢星阑本要往衙门里去,一听此言站在原处没动,“等县主做什么?”

岳灵修喜滋滋的,“小人昨日去拜访县主,让县主帮忙看看小人多年记下的仵作笔记,想令县主帮忙纠错免得验尸有误,县主十分高兴,帮着小人查改了整日,后来天黑了没改完,便说今日午时给小人送来。”

岳灵修一脸即将得到珍宝的愉悦,那眉梢眼角的喜色明晃晃刺眼,他说完见谢星阑还没动,便好奇道:“谢大人今日来衙门是为了何事?”

谢星阑缓缓转身,也看向北面长街,“巧了,我也是来等秦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