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帝后已经离开了金香楼。拍卖还在继续, 宾客们松了口气,可是经这么一遭,宾客们显然没了刚来时的热情。
金香楼的拍卖, 头一遭这样冷清。
丹娘已经从圆台上下来, 将介绍物品的事情交给了伙计。她立在门口,望着帝后离去的方向, 眉头紧锁。
手下走过来禀话:“那个伙计是康晟世子的小厮。”
丹娘脸色微变,怒责:“怎么做事的?能让别人假扮伙计混进来?”
她天生浓艳美艳, 发怒时也别有一番惊艳的妩媚。
属下委屈:“今日拍卖,来者是客。他端着桌上随处可见的茶壶假扮店里的人, 这……实在难防啊!”
丹娘望了一眼厅内的宾客, 低声吩咐:“明日的拍卖取消, 以后以请帖制的方式开办拍卖, 严格筛选所有出入的宾客。”
“是。”属下面上应声,心里却觉得丹娘谨慎过了头。
拍卖还在继续, 丹娘心不在焉地早早离席。她脚步匆匆, 扯一扯遮面的帷帽登上马车。
“去云梦巷。”她吩咐。
马车停在云梦巷尽头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她上前叩门,丫鬟小芙小跑着来开门。
丹娘迈进院门,纤指挑起帷帽的轻纱,望一眼卧房的方向, 问:“郎君今日如何?”
“气色比昨日好些了,也咳得少些了。”小芙说。
天色已暗,屋内燃起灯火。丹娘抬眸望向那一抹映在窗口上的柔光。屋子里是她的心上人。
今日金香楼里, 谢观骇人的模样浮现在眼前。丹娘将手搭在心口, 眉心慢慢拢起来。
她在这里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可能诛九族的秘密。若她主动说出去, 那是令人眼红的功劳,也是泼天的富贵。
可是她不愿意说出去。
她溺在这场欢梦里,不想从与心上人厮磨的梦中醒来。
丹娘到云梦巷时,圣驾也回到了宫中。
车鸾在宫门前停下,谢观跳下马车,先将沈聆妤的轮椅放好,再把她从马车里抱下来,放在轮椅上。
沈聆妤小心翼翼地去看谢观的表情。
金香楼里,因她那一句话,谢观竟真的放过了青柏。沈聆妤心中惴惴不安,她总觉得谢观认出了青柏。
谢观虽然放过了青柏,可他之后再也没有开过口。他脸上也没有表情,让沈聆妤探不透。
谢观推着轮椅,往乾霄宫回。
路很长,将谢观的沉默衬得更明显。沈聆妤心里更觉不安。
谢观突然松了手,丢下一句“你自己回”,转身大步离去。
沈聆妤讶然回眸,望向谢观,直到谢观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沈聆妤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轻攥,心里更是认为谢观认出了青柏。
良久,沈聆妤回过头来,自己挪着轮椅往回走。
一排跟着出宫的宫人,此刻也跟在沈聆妤身后。他们对视一眼,谁也没敢贸然上前帮忙,默默垂首跟随。
突然开始下雪,细小的雪花落下来,温柔地掉在沈聆妤的肩头、腿上,也将路边的积雪又覆一层新雪。
沈聆妤望着落雪,不由想起青柏说的话。
青柏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帝为什么要杀她?试药人又是什么意思?她对这一切茫然。至于季玉川被谢观抓进了暗牢?当初谢家出事时,季玉川不过才十六岁并未入仕,什么都没有参与,谢观为什么要抓他?大概……因为他现在追随了赵睿?
沈聆妤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纵她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也对当年的事情产生了怀疑。
沈聆妤不知不觉中停下来,望着纷雪出神。
手上的湿意让她回过神。她抬手低眸,看见掌心沾了雪泥。下雪了,路上不洁,车辕上的雪泥沾了她满手。
若是以前,她必是揪着小眉头能把自己嫌弃地掉眼泪。
沈聆妤挪着轮椅到路边,她弯下腰,费力地抓了一捧路边的积雪。她将凉雪握在掌心轻揉。雪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寒颤。
积雪融化,雪水混着她手心的脏渍,慢慢流走。也让一双小手手心冻得通红。
可她还是觉得手上不干净,再次费力地弯腰去抓一捧雪。
一片阴影突然出现在她头顶,沈聆妤疑惑地抬眸,对上谢观阴鸷的眼神。他胸口微微起伏,仿佛在压抑着怒火。
“陛下。”沈聆妤开口,她手里抓着的那团雪散落。
谢观冷着脸转头,盯着身后跟着的一排宫人,阴森开口:“你们是死人吗?不知道给皇后撑伞,不知道推皇后回去?”
宫人们吓了一跳,畏惧地跪地,额头抵在雪地上。
他们见谢观冷着脸突然走人,都以为他故意刁难沈聆妤让她自己回去,他们不敢帮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