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4页)

且圣人早已不大理事,除非是心血来潮,要封个官职给江家或是卫家,以此来讨心爱女人的欢心,否则连朝会都不去,更何况像铸铜钱这样的小事。

开元十二年这一年的铜钱是谢珩亲自督铸的,还只有十二岁的谢柔嘉贪玩,趁他正与裴季泽谈论政事时故意在户部送来的铜钱模型上留下一个月牙形的指甲印记。

此事等谢珩发现时为时已晚,第一批铜钱已经铸出来流向民间。

事关国体,盛怒之下,他叫人打了谢柔嘉十板子,然后迅速叫户部重新铸了新的模型来,是以那一版的铜钱格外少。

后来坊间不知怎么就传出了那样的“佳话”来,

但他们并不知这段佳话背后的故事。

因为谢柔嘉的这一次任意妄为,再加上江氏一族在背后的推波助澜,朝中很快传出圣人将废后废太子,册立江贵妃为后以及她所出的五皇子为太子的谣言来。

那一次彻底对父亲寒了心的母亲再也不期待着靠着他这个好儿子来博得父亲的宠爱,盛怒之下,联合她的母族河东崔氏与李氏宗亲开了李氏祠堂,脱簪跪在李氏祠堂面前,要求父亲要么废后,要么就给个说法。

朝中大臣们本就对天子如此宠爱江贵妃,肆意任用江氏一族心生不满,也都在宣政殿外长跪不起,要求处死江贵妃。

当初没有皇后背后的崔氏一族,母族式微,且并不受宠爱的圣人根本不可能顺利登上天子之位。

莫要说谢珩背后是整个崔氏一族,他十岁被立为储君,十二岁开始上朝听政,十六岁开始监国,多年来宵衣旰食,朝臣们无不赞他有□□遗风,岂是早已经不理朝政,只知享乐的圣人能够轻易废弃。

且没了他这个“圣人太子”给他这个风流多情的帝王擦屁股,他又怎能心安理得的在后宫陪着他心爱女人跟儿子,过一些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皇后自然也知道圣人轻易废不得他这个太子,做这一出,也不过是咽不下心里那口气。

她知道再也得不到那个风流薄幸的男人的爱,但也不想他好看。

她就是要他知道,他是靠着谁上位的,她亦想要江贵妃知道,妾终究是妾,无论再得宠,论起国体她永远压她一头。

她看似胜利了。

那一次就连身为九五之尊的圣人也不得不低了头,当着李氏宗亲与朝中大臣们的面发誓绝不废后另立储君,并且罚了江贵妃闭门思过三个月。

可从此以后帝后关系自此以后势同水火,且待此事平息之后,为了安抚江贵妃,圣人不顾他与朝臣们的反对,强行封了江贵妃的堂哥江兆林为江南道御史。

坊间的人不晓得这枚小小的铜钱背后沾了多少人的血,还以为是什么好意头。

小寡妇更是傻得很,也不知道费了多少时间才换了这一千枚铜钱来。

他突然想起成婚那晚她将收来的礼钱一枚枚摊平在床上数得认真。

他当时只觉得就算是加上金陵送来得也不过是两百多贯钱,有什么值得她乐不知疲得在那里一枚一枚的数,如今想来,她是在挑天宝十二年的铜钱。

后来有一日她曾问过他要不要看一看自己的彩礼钱,他只觉得是羞辱,还将她骂了一顿。她当时什么也没说,拎着那一贯钱出去了。

如今瞧见这些铜钱,谢珩仿佛像是看到自己的父亲如何过分宠爱江贵妃,以至于江贵妃的堂哥江南道御史江兆林成了江南道的土皇帝,不仅敢贪污整个江南道的税收,竟然还敢弑杀一国太子,妄图捧江贵妃生的五皇子做上储君之位。

他不能骂自己的父亲是昏君,这样有违孝道,可他绝不能做这样的昏君!

帝王专宠,是这世上最要不得的东西。

他待她也算是仁至义尽。

她既不肯要钱,旁的他也没法子给。

思及此,他冷冷吩咐,“连夜出发去金陵。”

齐云同齐悦知道殿下这是狠心舍了那小寡妇,谁也不敢多言,立刻指挥船夫朝金陵方向驶去。

起帆了。

因着是顺风,帆布一张开,船就像是离了弦的箭矢离了瓜洲渡口,将姑苏城远远地甩在身后。

夕阳西下,水面泛着波光粼粼的金光。

姜季泽叫人取了钓具出来,寻了好位置垂钓。

齐云笑道:“这样行舟,如何能钓的鱼?”

姜季泽道:“钓不得鱼,那就顺便喂鱼。”

“怪不得安乐殿下说裴侍从是全长安最有趣的人,可见这话不假。”

言罢,齐云往船舱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问:“你说一个女子为何要送一个男子钱?”他有些不明白为何殿下瞧着那些钱改变注意了。

裴季泽想了想,道:“据我所知,民间招赘婿,是要给彩礼钱的。”

齐云闻言,嘴巴半晌没有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