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决定(第2/2页)

然而只是一瞬,慕容燕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谢璋分明还是那副低着头沉郁又寡淡的模样。

出了太和宫,谢澄便开始数落谢璋:“你刚才想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面对的是谁?”

谢璋扯了扯嘴角,道:“我当然知道。”

十年间,每一个失眠的夜里,谢璋都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那个稳坐高位的人是谁。

哪只谢澄会错了意,叹了口气带了点安抚道:“之华是个好孩子,可惜做了政治的牺牲品,我知道你看重她,但伊人已逝,你总会遇到更好的。”

谢璋眼神微动,没有否认谢澄的意思,反而顺着话音问道:“爹,您知道之华真正的死因吗?”

慕容燕对外称慕容之华病重无救,但谢璋去西北之前,慕容之华还嚷嚷着要他带一些西北特产的瓜果,精神劲头比谁都足。况且谢璋与慕容之华相识多年,从来都不知道她有什么隐疾。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谢澄就变了脸色:“你想干什么?”

这便是承认慕容之华死于他人之手了。

谢璋想笑,但实在是笑不出来,只好面无表情地答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回了谢府,谢璋辗转反侧想了一宿,决定第二日前往景行府中探查一番。

自他从西北回京少说也有半个月了,但景行一次都没有找过他。谢璋回想起不久前在一枝春与景行的那一番你来我往,想起景行的那个隐秘而又危险的笑,没来由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他仰躺在床榻之上,和衣而眠。

翌日一大早,谢璋神思困倦地出了房门,被谢澄逮了个正着:“你这幅模样还想去哪?”

谢璋睡眠一贯不佳,昨日干脆就直接睁眼到了天亮。眼下草草得套了一件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一件外衫,胡乱地穿在了身上,两个眼底的青黑几乎蔓延到了脸上。

谢澄眼底的担忧几乎凝成实质:“璋儿,你若难以睡眠,不如过几天随我去城南的寒山寺求个方子助眠?”

谢璋一愣,想到殷如是的助眠香也是在寒山寺求得的,当即狐疑道:“和尚还管病痛的?”

“……”谢澄无言,随即瞪着谢璋道:“胡说什么,寒山寺收留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据说能治百病。”

谢璋对这些江湖郎中没什么兴趣,但也知道谢澄是担心自己,于是再三澄清自己没什么大碍后,便打算按照昨日的计划,前去拜访景行。

然而他前脚踏出大门,低头审视自己的一身着装后,又慢吞吞地挪回了自己的步伐。

半柱香后,谢澄看见谢璋换了一身齐整的靛青色长衫,头顶的发髻雅致又不失贵气,一眼看去就知道拾掇了很久。

谢澄面露疑色,恍惚间似乎还闻到了从谢璋身上飘来的一股淡香。

谢璋整理了自己一番,才终于有之前的那股纨绔子弟的模样。但他心中郁结,步伐就快了些。临近景府,谢璋抬头看向头顶那块宽大的匾额,突然改变了主意。

于是谢璋一撩长袍,身体犹如飞鸟轻轻一点就自景府外围的高墙之上一跃而下,府中的景色顿时自他眼底一览无余。

按理说偌大的一个御史府,怎么着也会有几个管家或者小厮的身影。可谢璋避过了门口的侍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影。整个景府像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境,孤独得犹如一副清冷的雪景图。

谢璋穿过景行院门前那道熟悉的长廊,侧目见长廊尽头的桌上还摆着未尽热气的茶,泛泛冒着白烟。

他一面想着景行为何夏日饮热茶,一面脚步不停,直到临近门前,谢璋整个人蓦地一顿。

景行住的房间,大门紧闭。谢璋敏锐的嗅觉提醒着他,这扇禁闭的大门中,飘散着一阵极其浓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