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助澜(第2/2页)
见谢璋掀开了自己的藏身之物,尽管很害怕,也没有哭号,只是尽可能地把自己往黑暗之处藏匿,仿佛这样,就不必面对阳光之下的梦魇。
谢璋怔了一瞬,复而不可抑制地轻笑出声。
半晌,他把自己的外袍解了下来,俯身给女童披上,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这边谢璋了结了自己的事,而太守府却仍然陷在忐忑不安的惊慌之中。
说是惊慌,可自始至终慌的也只有贺函,或许还有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纪余严。
而景行自谢璋离去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府外的叛民已三三两两地围住了太守府,谢璋又迟迟不见归之时,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太守,终于不再等待,召集了兵马,在外围守阵。
门外有叛民高声道:“狗官贺函!还不速速出来让我们取你狗命!”
贺函连日以来被谢璋景行三人连番戏耍,已积了一肚子的戾气,此时终于有渠道释放,于是他在近侍的簇拥下,怒气冲冲地推开了太守府的大门。
然而一出院门,就被外面声势浩大的仗势吓得连连后退,仓皇间也不知向谁喊出了声:“怎么会这么多人!”
无人应答。但门外里里外外围满的叛民无声地给了他答案。
站在最前方的一位青年见贺函出来,眼中的怒火已烧到了眉间,他冷冷地对贺函说道:“身为百姓官,不为民求福祉,一面昧着良心贪污,一面还对我们赶尽杀绝,贺函,你今天就要用自己的命来还!”
贺函退到近侍身后,早没了早前那股勇气,色厉内荏地说:“胡说八道!本官为官数十载,勤勤恳恳,分明是你们这些贼子贪心不足!”
青年冷哼一声,红着眼道:“江哥不久前还对你抱有一丝期望,现在倒好,一箭被你射死在城楼之下了。贺函,你今天若是不死在太守府门口,我就向江哥以死谢罪。”
站在青年之后的人群,皆激愤无比,开始推搡着护着贺函的士兵们,三拳难敌四手,竟也被他们破开了一个出口。
贺函屁滚尿流地爬回了纪余严身边,面子也不顾了,哭天抢地地拉着纪余严的衣角道:“纪大人救救我!彭城对你来说,不,对夏大人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纪大人求你了……”
这贺函被吓得语无伦次,什么话都往外倒,纪余严又怒又急,将贺函狠狠踢开,就要去看景行的脸色。
然而景行半个眼神也没施舍给纪余严,反而上前去将贺函扶起来,轻声说道:“贺大人怕是被那些叛民吓得思绪混乱了,这与夏大人有什么关系呢?快起来,有谢小将军在,你不会出什么事的。”
贺函涕泗横流地攀着景行的衣袖站起身,力道大的几乎要扯掉半边袖子,然而纪余严在一旁却听得心惊。
只是没等他说些什么,谢璋便又自墙头飞身而入,翩然落在了几人之间。
在这个紧急万分的时刻,景行看了他一眼,还绕有闲情地问了句:“你的外袍呢?”
谢璋回过头一笑:“送给一位女子了。”
门外的撞击之声愈演愈烈,太守府的家丁与下人们仓皇逃窜。站在大厅中央的几个人却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主事。
最后还是谢璋率先说道:“目前叛民的数量已经难以想象,就彭城这点兵力,扛不了多久,我们先避一避,待传信之人禀告圣上之后,再做决断。”
贺函一听“圣上”这两个字,腿一软就直接跪坐在了地上。谢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劝道:“贺大人要坚持住啊,不然待会被叛民捉去了,我可是救不了的。”
太守府的门恰时发出一声难以承受的呻吟,在门外叛民轮番的撞击下终于倒地。
谢璋飞速问道:“你这里有密道吗?别跟我说没有。”
贺函匆忙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滋溜”一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领着众人往密道走去。
太守府的密道在贺函的床榻之下,他急急忙忙摁下了一个机关,那薄薄的床板便翻转下去,露出了一条通道。
通道很窄,只够一人侧身而过,但此时也容不得他们挑。外面的嘈杂已逼近耳侧,贺函一闭眼,率先进去了这片黑暗之地。
谢璋跟在纪余严身后,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看到一点点亮光自远方传来。
贺函体力不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地面。而紧随其后的谢璋却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他回过身,凝重地看向空荡荡的后方,冷声道:“景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