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页)
“一个谭文公死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谭文公被从幕后推到台前。能把针对秦随,针对整个秦国的局做的这么大,此事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为之。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我不怀疑幕后之人的能力。”
“我本来打算离开了,但你发现了我,我就进来了。”
沈惟舟低头,漂亮却冷淡的眸子对上谭文公的双眼,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没有浑浊,有的是沉稳,是智慧,是老谋深算,是对自己处境的绝对掌控,还有隐藏在一切之下的那丝野心。
谭文公眯起了双眼:“你在直呼陛下名讳。”
沈惟舟微微抿唇:“不行?”
“你认识陛下。”
沈惟舟没有否认。
“陛下亲赴江南中途遇刺,带的侍卫尽数被杀无一活口,只有一个不知身份的人在重重围困中带走了陛下,”谭文公紧紧盯着沈惟舟,言语中步步紧逼,咄咄逼人,“陛下生死未明,那个带走陛下的人为了躲避追捕,从嘉陵江跳了下去。”
“如果那人没死的话,”谭文公双眼中露出精光,“顺着嘉陵江往下,在这里遇上那人……机会很大!”
沈惟舟定定地看着他,眉眼间的温和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冽和锋锐之色。
“你想表达什么?”
谭文公却不回答他,他看了一眼四周,又起身去门边瞧了瞧,最后又把沈惟舟进来时没有带上的窗户关好。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重新回到桌前,抬手给了沈惟舟一个邀请的动作:“坐。”
这是对待同辈同级的态度和动作。
沈惟舟沉默了片刻,平静地在谭文公对面坐下。
两人一坐一站,相视良久,然后谭文公突然俯身,给沈惟舟行了一个大礼:“苏州太守谭文公,叩谢公子相救陛下。”
秦随确实是他舍命救下来的,这礼沈惟舟受之无愧,所以他坐在原地没有闪躲,安静地等着谭文公的下文。
“敢问公子,陛下如今可安好?”
沈惟舟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老者,努力想找出他身上的破绽,未果。
他不置可否:“死不了。”
像是一下子安了心,谭文公长长舒了一口气,又是急急忙忙地问道:“那微臣现在可否一见陛下?”
还没等沈惟舟说什么,谭文公就接着恍然道:“等等,刚才的事还未曾向公子解释,公子不信任微臣也是理所应当。”
“……”沈惟舟无言,“那你解释吧。”
谭文公又是行了一礼,这才起身在沈惟舟面前坐下,第一句话就让沈惟舟眉心一跳。
“江南的官场已经烂透了。”
“望京的官员都是由陛下亲自挑选,军营边疆的将领也是陛下手把手教出来的,可独独江南这一批官员,是先皇留下的老底。因为先皇连年征战,大秦人才匮乏,国力空虚,陛下登基之后又忙于休养生息恢复国祚,因此就先用了这批老班子,并未来得及下场整顿。”
“所以就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布局谋划数十年,一点一滴地渗透了整个江南官场。”
谭文公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亦如是。”
这话不能说是暗示了,已经算是明示了。
沈惟舟看着眼前的老者显出几分疲态,点点头:“谭大人亦如是的话,想必现在就不会坐下跟我说这些,而是直接抓住我屈打成招严刑逼供秦随的下落,又或者直接杀了我。”
他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毕竟我现在在您的面前,没有胜算。”
谭文公又是一阵笑:“你这孩子真是有趣,也怪不得会和陛下亲近,连陛下去江南也带上你。”
“幸好有你,万幸啊。”
“老夫也不瞒你,现如今的江南官场私底下确实多多少少都是和晋燕两国的贼子有着联系,有的或许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能搏一个更好的前程,拼一份更大的家业。还有一部分人是暗中蛰伏,想办法收集证据,然后越过重重阻碍将奏折递上望京。”
沈惟舟微微蹙眉:“以谭老的心智手段,递份奏折并不算困难。”
谭文公摇摇头:“老夫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不止老夫,所有还忠诚于陛下的人一开始都是这么想的。”
“这数十年间江南的官员从下到上被渗透洗牌,所有的东西都隐藏在暗处,老夫也是最近两年才察觉到端倪,联系上了一些人。”
“叛徒比你我想象中要多得多。”
这两年来,他们暗中递了不知道多少折子,死了多少人,没有一份奏折是完完整整交到秦随手上的。
有的奏折在还没出江南之时就被拦下,草拟奏折的官员满门被灭,传到秦随那儿就成了告老还乡;有的奏折被无数人护送历经千辛万苦递出去了,但在即将到秦随手上之时就销声匿迹,不知是被人替换还是拿走,全然到不了秦随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