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4页)

待墨迹稍干,便装进信封里,与长命锁一同递给临渊。

“我的祖父住在江陵城的银杏巷里。你向巷子里的人打听一声,便说是来寻数年前告老还乡的顾大人,便能见找到祖父的宅子。”

她的语声轻柔,却藏着自己的私心。

信封里不仅仅是家书,还有一封举荐信。

若是临渊愿意,便可以留在大玥山清水秀的江陵城里。

她的祖父会为他谋个好前程。

临渊并未多问,只将信封接过:“臣这便前去。”

他还有半句未说,这便前去,交给侯文柏,让他遣人送去。

毕竟这段时日内,他绝不能离开玥京城半步。

而待此事过去,他便要回胤朝,自然无法亲自为李羡鱼送信。

不过,待一切平息后。

他再回大玥,应当便能带着李羡鱼回一趟江陵。

让她去见见久未谋面的外祖。

他思及此,不再停留,抬步往外。

李羡鱼也从长案后站起身来,指尖轻握住他的袖缘。

她低声问:“临渊,你这便走吗?”

临渊回身看向她,眸色微深:“公主不想让臣走吗?”

李羡鱼轻愣了愣。

她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慢慢松开了指尖。

她低垂下羽睫,掩住了眸底的心绪,半晌只是轻轻道了句。

“也好。”

*

临渊离开的当夜,玥京城里刮了一夜的北风。

李羡鱼睡在锦榻上,听见呼啸的风声在游廊上来去,一声连着一声,直至破晓时仍未停歇。

当更漏声敲打到辰时,月见带着宫娥鱼贯进来,伺候她起身的时候,窗外的风声已经歇下。

李羡鱼趿鞋坐起身来,洗漱,更衣,梳妆,如在宫中的每一个清晨一样,安静地由着她们摆弄。

她的视线落在窗外遥远的天穹上。

见天幕低垂,阴云满天,像是随时都要落雨。

“这冬雨一落,玥京城里就愈发的寒了。公主今日可要多添些衣裳。”

月见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又给她戴上一条兔毛的围领,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李羡鱼轻点了点头。

许是天寒的缘故,李羡鱼也不愿出门。

便一整日都将自己关在寝殿里,安静地翻看着临渊留下的话本。

直至黄昏,落珠声起。

李羡鱼自窗畔抬眸,看见这场蓄势已久的冬雨终是落下。

她拢紧了身上厚实的兔绒斗篷,抱起只新灌好的汤婆子,走到抄手游廊上,看着庭前的凤凰树在雨中落下第一片黄叶。

她安静地看了一阵。

直至这般静谧的冬日黄昏里,又喧闹的鼓乐声乘风入耳。

李羡鱼不由得侧脸望过去,却只望见一层层高耸的红墙,与天地间连绵不断的雨线。

她低垂下眼,依稀记起,上回贺术来朝的时候,宫里便是这样的热闹。

少有的热闹。

思绪未落,几名小宫娥便从廊前冒雨而来,白着脸色向她行礼:“公主……”

李羡鱼让她们走到廊上来,略想了想,还是轻声问道:“远处的响动,是礼部在迎呼衍的使臣进宫吗?”

宫娥们皆是一愣。

许久。

终是低头称是。

李羡鱼慢慢垂下羽睫。

看着落在青石上的雨丝,良久无言。

*

呼衍使臣入宫朝拜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每一座宫室。

流云殿里。

数只炭盆围着雅善的锦榻剧烈地燃烧着。

但她仍觉得冷,双手紧紧拥着身上的狐裘,低垂的羽睫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着。

她问身旁的影卫:“浮岚,我听见外头的热闹声。是呼衍的使臣进宫了吗?”

她有些无力地笑了笑:“之后,父皇是不是又要在承徽殿大设宴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然后,便又是和亲。

嫁公主。

结所谓的永世之好。

浮岚沉默一瞬,答道:“是。”

雅善低应了声,松开拥着狐裘的素手,艰难地趿鞋起身。

浮岚立即上前,搀住了她消瘦的身子。

雅善将半个身子的力道都倾注在浮岚身上,这才勉强站起身来,行至妆奁前坐下。

她唤自己的侍女:“清桐,过来为我上妆吧。”

浮岚重新隐入暗处。

而名唤清桐的侍女打帘进来,低声劝道:“公主,今日落雨。天格外的寒,您还是,还是以身子为重,千万莫要出去受了风寒。”

雅善不答,只是取过一旁的小瓷瓶,从里头倒出些褐色的药丸,以水送服,一丸一丸地吃了。

一连用了三丸,她才像是有了些力气,端庄地在妆奁前坐直了身子,语声柔和地对她道:“清桐,为我梳个好看些的妆吧。”

“我要去承徽殿,见一见呼衍的使臣。”

清桐一愣,再开口时已有些哽咽:“公主,您何必……”

雅善垂落羽睫,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