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页)

替死鬼?

不……裴清妍努力告诉自己,不、不是这样的,那姜锦只是一介孤女,纵然日后出嫁,又能嫁什么好人家,她没有在故意害她,她只是……

可还是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了。

裴清妍怔在原处,泣涕涟涟。

“我当然知道我做错了,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被嫁过去就是为了拉拢旁的势力,我和物件又有什么区别?”

她的话没有头绪,不像再对旁人说,倒像是在对自己剖白。

裴临重重阖上眼眸,复又睁开,他眼底猩红,用光了最后的耐性,“裴小姐,你每一句,都只会说‘我’。”

他掩去中烧的怒火,压下想让裴清妍立时就付出代价的冲动,冷声道:“告诉我,你都对她做了什么。”

裴清妍低下头,鬓边的珠钗在抖,她啜泣着说来原委,又道:“他们……他们抄了近道,你若走官道,是追不上的。”

她低着头说:“往南一里有一个山坳,从那抄近路走密林。”

听罢,裴临没有片刻犹豫,提剑转身就走。

冰寒的剑锋分明已经离开了她的喉咙,可裴清妍反倒像脱了力一般,跌坐在地。

她忽然想起什么,挣扎着支起上半身,扒在车厢边缘,朝裴临的背影喊道:“你要快些,我给她下了迷药——”

这样大的动静,全车队的人几乎都听见了。

可却无人敢靠近。

直到天蒙蒙亮,跌坐在地的裴清妍才趔趔趄趄地爬起来,喊了碎玉和另外两个丫鬟进来。

她正襟危坐,道:“去把嫁衣拿来。”

碎玉一愣,“二小姐……”

裴清妍抬袖抹抹眼泪,再说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哭音,她昂着头说:“是命,也该是我的命。”

“没什么好任性的,去吧,替我拿过来,换好衣服,我们该启程了。”

——

春寒犹料峭,风声呼啸,扑在面上像刀割,马背上的裴临却恍若未觉,脸色一沉再沉。

他这一生,经历的来不及实在太多。

想到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姜锦身上,此时此刻,他连呼吸都觉得多余。

不够快,还不够快。即使抄了近道,即使缰绳已经紧勒入掌心,心跳却还是快过了马蹄。

日轮东升西落,光影逐渐偏斜,裴临身体紧绷、愈发夹紧了马腹。

终于,在目力可及的不远处,可见范阳节度使的府邸之上,红意喧腾,热闹忙碌,正是喜事将近的样子。

夜幕下,裴临握紧了手中剑,悄无声息地越过层层把守,屏息潜入了此处。

手心的冷汗几乎浸湿了整个剑柄,他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被装饬一新的内院,铺满了红绸和喜缎。守小门的两个卫兵正盘腿对坐,磕着果仁闲话。

“那裴家的新嫁娘,我连面都还没见上呢,裴家的人可真着急,直接就把人送到了新房。”

“可不是嘛,嫁妆都还在后头追,人先赶不及来了……”

“这么着急,也不知今夜卢节度会不会赶回来,毕竟明日才是吉日。”

他们漫无边际地聊着天,打发值夜的空虚和寂寞,一时不察,后颈吃了一手刀,就这么齐刷刷地倒了。

为新人整饬的喜房,自然不会安排太多耳朵在这里。料理完这两个人之后,裴临提着剑,径直就冲了进去。

万幸的是……听他们所说,事发突然,至少那卢宝川还没有回府。

屋内燃着喜烛,迷离的红光扑朔,一道袅娜的身影被投影在窗侧。

裴临脚步一顿,刚要推门的手亦是顿住了。

他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香气,似兰非麝、如浓云氤氲,隐约还夹杂着一点腻人的甜,像丝丝缕缕的线,专往人的下三路萦绕。

裴临的呼吸骤然一滞。

走南闯北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如何闻不出来,这是床笫间助兴的东西?

房内杂乱细碎的脚步声竟也在朝门边靠近,裴临再忍不住,哐的一声推开了门。

粗重的呼吸声霎时间便如潮水般涌向了他,而这呼吸声的主人,就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

是姜锦,是她。

看到她全须全尾地出现在眼前的瞬间,裴临刚要松上一口气,就被她身上裹着的锦绣红装怔住了。

不知何时,姜锦被人换上了鲜红的嫁衣,指甲上甚至还草草染了蔻丹,头上还蒙了张红盖头。

可即便如此,裴临却依旧可以透过红纱的盖头,看清她暮云般通红的脸颊。

姜锦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在房中走来。

她险些就要摔倒的瞬间,裴临终于回神。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伸出顶着风牵马勒缰、被吹得冰冷的一双手,坚定地搀住了她。

她的动作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烧烫的手指死死扣住了裴临的手心。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手心存在的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