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花落去(七) ◇(第3/4页)
苏朝辞带着几人往屋内走去,捡了一张方桌坐下,曲悠偷偷环顾,发现正堂之中贴了一张巨大的大胤疆域与布防舆图。
“此事不难,之前我已寻到了些端倪。”艾老板道,他一边说话,一边有意无意地朝曲悠看了一眼,“若找到证人,我自然会托人交到刑部手上。”
这几人目前尚还不知道她已经看出了景王孙的身份,故而说话不曾避开,可终究是半遮半掩,曲悠坐在桌前想着,周檀今日为什么敢带她来这样的地方,难道就不怕她真的看出些什么吗?
苏朝辞和周檀同年科考,是当时的榜眼,两人外放时长也差不多,不过苏朝辞出身汴都大族,也不曾拜入顾之言门下,燃烛楼案之前恰好停官丁忧,不曾受牵连,在世人眼中,他尚在丁忧期内,出现在此也不算奇怪。
艾老板就更不用说,北街这个地界一条街的隐藏主人,任谁都牵连不到人皆以为早死了的景王孙身上。
她知道景王孙身份,所以这三个人坐在一起,在她眼中简直相当于谋逆聚会,可于周檀来说,只不过是带她来见些旧友罢了。
曲悠叹了口气,主动避开了他们的谈话,转向一侧的宋世翾:“子谦既是夫君的学生,我今日便替他考一考你,若答得好,下次我有礼赠你。”
一侧的苏朝辞惊异地挑了挑眉:“夫人也懂学问?”
艾老板叫道:“朝辞你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不知弟妹从前也是才冠汴都的贵女,若非已为人妻,恐怕女先生都做得。”
曲悠笑着带宋世翾离开了屋中。
待她走后,苏朝辞才对周檀道:“你为何敢带她来?”
周檀没说话,艾老板先开口:“你这夫人颇为不凡,先前御街击鼓时我就觉得有趣,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又转头道:“是我叫他带来的,先前坠楼一案,她于其中助力良多,芳心阁的女子说她为人侠义,我侧耳听来,甚觉欣慰,有个人能照顾霄白,总是好的。”
“她不是坏人,我试探多次,没有什么玲珑心思,曲承此人在党争中立,贵妃也是因此才开口赐婚,不会是傅庆年和高则的棋子。”周檀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扳指,道,“我先前三番两次拒婚,刺杀之后才不得已而为之,照顾?不需照顾,找到合适时机,还是和离为好。”
苏朝辞默然:“你总不能终身不娶。”
周檀苦笑:“有何不可,你我所行之事比临深渊、履薄冰更甚,失脚就是粉身碎骨,一人便罢了,何必牵连他人?成功之前,你难道敢娶妻?”
苏朝辞只得继续沉默。
“宋昶既然赐婚,怎会轻易许你和离?”艾老板唉声叹气,“你上次遭刺杀,我与朝辞心惊胆战,又远在金陵,遣个医官都来不及。若非你这夫人,你哪能捱到今日?顾……顾老身死之前,嘱我不可逼迫你,我真当你这辈子都不会来这栖风小院了,就连请我帮忙,也要经由你夫人,霄白啊霄白,我还想问你,你今日怎么肯来了?”
周檀漠然回道:“是我对他报了不切实际的期望罢了,如今期望破灭,难以自欺。”
他抬眼望去:“我暂且有一计,想听你二人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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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世翾此时已经到了寻常男子科考的年纪,他不必科考,要学得却更多,曲悠与他简单交谈了一番,发现对方虽小,所涉猎的知识却囊括天文历法、射艺马术、诗词歌赋和经义策论。
……这培养实在精英,就算宋世翾流落民间,受的也是正统的帝王教育。
其中大多由苏朝辞包办,他出身汴都大族,各类科目都十分熟稔。四书五经和经史子集之类的学问,宋世翾言语含糊,曲悠猜测,他从前在顾之言那里就跟着周檀学了不少,老师之称估计就是那时定下的,只是世人不知罢了。
宋世翾也对她击鼓一事有所耳闻,一脸崇敬,曲悠其实当时并未想到此事竟会如此传扬,使得她每每见人就要讲述一番。
她问完了宋世翾学史心得,便和他坐在树下木桌前讨论起了养猫十法,周檀出门时恰好看见曲悠举着猫爪子向对方科普“粉爪垫”和“黑爪垫”之别,宋世翾听得津津有味,见苏朝辞出来,才敛了先前的随性。
曲悠抱着猫,与周檀一起客气告辞,临行之前周檀似又想起了什么,对艾老板道:“你派遣给我的黑衣人忠心可用,是何出身?”
艾老板没直接回答,只是含糊道:“他绝对可信,你做心腹使也可放心,不过不要派给旁人。”
周檀不疑有他,揖手道谢,宋世翾从苏朝辞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眼中盯着猫,口中问:“老师今后会常来么?”
“嗯。”周檀摸了摸他的头,目光中闪过难得一见的柔软神色,曲悠举着猫爪子同他道别,随后与周檀一起从巷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