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第4/5页)

许是一根独苗苗,他总觉得子嗣单薄,后来,谢吉祥又寻回来了谢树棣。

谢树棣打小父母双亡,靠着东家接济一口饭,西家送一件衣,囫囵又磕绊的一点点长大。

他自小就聪慧,为人赤忱,村子里的铃医瞧他机灵,就收在身边做了药童。

后来两人相依为命,铃医更是将他当做亲传弟子一般对待,一身本事尽数传于他。

……

谢树棣被寻了回去,他志不在靖州城这一处的谢家宅子,认了祖便继续习医。

医药之术没有捷径,只有不断的看诊把脉辩证,一点点的积累......闲暇时,谢树棣也会拄着木杖,背着药篓上山采药,因为他仁心仁德,尤其擅长小儿的诊治,后来,名声越来越大,家里有娃娃的,都爱去谢树棣那儿备一份小儿止嗽金丹。

虽然谢树棣没有想和谢树棠相争,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谢树棣的聪慧到底是得了京城里谢吉祥的两声赞许。

如果只是两声赞许,那倒无妨,偏偏,谢家大孙子谢树棠是个痴迷方术士的人。

他甚至将身边伺候的几个家丁改名为六甲秘祝,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分别取其中一个字,前头再以大双三肆伍......玖来排行。

那日,谢树棠遇到一个人。

那人白发白须,偏偏生得一副冠玉面容,年迈的发须,年轻俊逸的面庞……如此反差,反倒让那人的气质愈发的出尘脱俗。

他瞧了一眼意气风发的谢树棠,又瞧了瞧一身青布棉衣的谢树棣,摇了摇头,拂尘一扬,感叹道。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今生一个是贵公子贵老爷,富甲一方,下一世竟是要入那畜生道,当那任人宰割的肥猪……”

“反观另一个,眼下虽是一身布衣草鞋的游医,瞅着竟是福荫骨初成,下一世定然是富贵无忧的王权相。”

“妙哉妙哉,六道轮回,果真妙哉!”

说罢,他哈哈畅笑一声,往前一踏,脚下现一道祥云。

谢树棠追过去,急急收脚,发现前头竟然无路,下头乃是陡石,再往下就是樟铃溪波光粼粼的大江。

而那出尘之人早已经不见。

谢树棠惊疑。

等他的目光再看向不远处的谢树棣,已然有了杀机。

......

泰安村,陈家大门。

顾昭叹了一口气,将最后一抹鬼怨之炁化去。

猪胎人心的谢树棠无力支撑,倏忽的化作一头大猪倒在地上,只见它肥壮的四肢抽动了下。

再往后的记忆,顾昭便没有再瞧到谢树棣了。

想到谢树棣那和老树浑为一体,既是力量也是束缚的情况,再想着谢树棠方才发痴发疯时说的话,他说,他已予出大半的家业,为何这一世会是猪胎?该是他是福荫骨,他是孽畜道!

显然,在谢树棠口中,后者的他是谢树棣。

顾昭猜测。

这谢树棠应该是想要调换兄弟二人下一世的命,也付出了行动,只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竟然没有改成!

......

大猪在地上哼哼唧唧。

“饶命,道长慈悲,饶我性命。”

顾昭抬脚走了过去,瞧着它的模样,道。

“这路走邪了的人,当真是心眼一直是偏的,走到黑了也不知道回头。”

她恨铁不成钢,金炁化作一道长鞭,重重的抽了下去。

“但凡心思正一点的人,听到自己下辈子要入畜生道做大肥猪,那肯定是紧着铺路建桥,施粥救灾,造福乡里,以期下一辈或者下下辈子有个好结果。”

“你嘞,你倒好,居然只会想着害人性命,寻了人要剜旁人的福荫骨,真是出息了!”

大猪哀嚎。

……

陈家人在屋里,虽然不敢出门,不过大家的耳朵都是竖得老高老高的。

陈伯文兴色,“爹,你听。”

“这是杀猪的声音,定是这顾小郎威风,和那五趾猪相斗,占了上风。”

陈忠明眼里放松了一些,“恩,不要妄动,鬼物诡谲,说不得是哀兵诱敌之计。”

陈伯文肃然,“是,还是爹您英明!”

陈家人不再说话,只侧着耳朵静静的听着,时不时还扒拉着门缝往外头看去。

......

大门外。

顾昭重重的又落下一个鞭子,想着谢公子那般好的人,居然可能是被这人所害,还不知道是用了何等诡谲阴邪的手段,当下又是一怒,恨声道。

“我瞧你是活该当猪,往下十辈子都得当猪,当母猪生崽,当公猪被劁猪,肉质鲜美的被人端上桌,居然还有脸不甘,生怨化五趾猪,美得你!”

顾昭话落。

倏忽的,一股天地之炁朝这边涌来,这股炁在顾昭和地上的大猪身上环绕,远远的,似有一声喟叹。

“诺。”

这声音宽仁又绵长,似大地一样宽厚,又似天空一样浩渺,只是一瞬,便悄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