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年关(第2/3页)

而且听说韩棠还是个从小就没了父母的孤儿。

若说景策的成功还有几分靠的是家族的庇护,那韩棠能有今日都是靠自己挣出来的。

景策也放下了碗,转而拿起汤匙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粥:“我还以为能带你吃个稀奇呢,没成想都是你以前吃惯了的。”

我也觉得陪着这两位人中龙凤在这里喝黏豆粥过于磕碜了,提议道:“我知道城东一家酒馆,也做菜,可以去尝尝。”

说来还是凌崖子领我过去的,这穷道士闲来无事就在长安城里瞎溜达,勾栏瓦舍、秦楼楚馆都被他逛遍了,连那些隐藏在犄角旮旯里的小馆子也没放过,出来一趟回去就挨他师兄一顿打,隔两天屁股好了就再出来瞎折腾。

城东这家酒馆价格公道而且味道不错,因为位置偏僻一些知道的人也少,环境很是清净。我那天跟凌崖子围炉观雪喝了一下午,到最后这人果不其然又醉了……我买的账。

我原本就打算接上韩棠和景策一起过去的,没成想竟被叫着在大街上一起喝起黏豆粥来。

起身欲走,韩棠却又端起碗来:“等我喝完,这一路被寒风吹透了,喝这个正好。”

喝完了粥我们仨再一路往酒馆去,走的不是大道,而是七拐八绕的小巷子。临近新年,这几天一直很暖和,沿途都在张灯结彩,还有小孩子拿着鞭炮四下追逐打闹,擦着我们跑过去,带起一阵硝石味。

大道上的雪都化干净了,这些小巷子里光照不足,在墙角还积着一堆雪。雪水化了流到路上来,满是泥泞。我有些过意不去:“前面就快到了,我那天来的时候天寒,没化雪,早知道这么难走就不带你们来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酒好喝就成。”景策笑着道,“而且这路也不算多难走,我记得那年寒冬阿棠跟我去西郊赏梅花,那路才叫一个难走。马车陷在泥里走不动了,我俩只能舍下车徒步走,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最后好不容易才到梅园。”

“结果天都黑了。”韩棠道。

景策看了韩棠一眼,眼睛里笑意明显:“梅花没看成,还摔了满身的泥巴,我俩在朔朔寒风里差点没冻死。摸黑又走了两里地才找到一户人家,结果那人把我俩当成了野人,拿着粪叉就冲出来了。”

“然后呢?”我追问道。

“然后凭着咱们韩大人的三寸不烂之舌我们总算住下来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那家农户家里房间也紧俏,就剩一间窝棚了。”韩棠接过来道。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的作用,我竟然觉得韩棠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带着些许红晕。

一间窝棚,两个人,外头寒风呼啸,屋里只有一床被子……我突然想起了阿恒初到破庙时半夜里偷偷往我被窝里钻的情形。

再看这两个人,神情都不太对了。

好在酒馆转过弯来就是,还没进门,一股酒香就顺着凛冽的寒气飘了过来,清冽醇香,景策猛吸了一口:“一闻就是好酒。”

有了先前的黏豆粥垫肚子,这会儿大伙也都不急了,酒开小火慢慢煨上,等小菜都上齐了酒也温好了。

我们临窗而坐,午后暖阳很是惬意,等坐下了我才想起来问:“税银都交接了,你不急着回宫复命吗?”

“不急,”韩棠道,“皇上这会儿没空见我。”

景策替他解释:“临近年关宫里才忙得不可开交,皇上这会儿该是忙着祭天,印都封了,只要不是边关暴动、哪里造反就都不要惊动他老人家了。”

“而且我这差事也不能说就结了。”韩棠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景策的脸色有些沉下去了。

“征银收地,征银才是第一步,”韩棠像是没看见景策脸色变化,继续道:“朝廷不可能每年都派官员下去把那些没缴的税银再征缴一遍,而且那些占地的乡绅们缴这一遍还算痛快,若是往后每年一缴,他们就不会这么坐以待毙了。把地收回来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回来这一趟待不长,等复朝了便再请旨南下。”

我小心觑了觑景策的脸色,本以为又得像上次那样不欢而散了,但这次景策却没说什么,只是执杯冲我抬了抬:“今朝有酒今朝醉,说那些劳什子的烦心事干什么,来,喝酒。”

之后韩棠没再提要走的事,景策脸色也好看了一些,聊些不咸不淡的家常。提及过年,景策叹了口气:“今年爹爹和阿恒还是回不来,大哥也捎信回来说那边好像有异动,今年也不回来了,硕大一个府上就我和一群妇道人家,光是想想那些礼节繁琐的迎来送往就脑袋瓜子疼。”

转头看着我问:“玉哥儿你在哪儿过年?”

我想了想:“该是陪着老相爷一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