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操劳为口忙
刚关上房门就听见阿恒在外头嚷嚷,“怎么又睡啊?你是猪吗?”
“是。”我索性应了,“等我养好了膘才好供阿恒大侠驱策。”
阿恒又笑骂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
阿恒拿来的那些棉被还都堆在床上,蓬松厚实,料子是上好的东阳花萝,花纹繁复,一看就不是俗品。
我把那些被子往旁边堆了堆,从底下拽出了我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小破被来。
其实也不是真困,毕竟刚醒了没一会儿,但就是身上懒得厉害,不愿意动弹。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伤了、病了、觉得过不下去了就埋头睡,至少梦里是没病没灾的,好像一觉就可以隔开现实与虚幻、现实与现实,一觉睡醒了也就都过去了。
我闭着眼睛听着外头窸窸窣窣的动静,二狗子洗菜的水声,大狗子在后院的劈柴声,还有阿恒压低了声音跟二狗子的说话声。
挺恍惚的,我们平平静静的小日子怎么就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一号人?
半睡半醒眯了小半个时辰,等我出去的时候给他们分派的任务基本也都完成了。
“你可算起来了。”阿恒拎着只收拾完的兔子看着我,“这怎么整?”
我接过阿恒手里的兔子看了看,毛都剥了,五脏收拾得挺干净,血水也都冲下来了。
“等着吧。”我把兔子拎进厨房。
先用盐巴周身摸了一遍,又找出些之前山上采的菌子伙同葱姜蒜一起塞进兔子肚子里。这东西得腌个把时辰,处理妥当后刚好大狗子的水也烧开了,把二狗子择出来的槐花倒进去焯水,原本还莹泽似雪的槐花苞瞬间变得青翠欲滴。
“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我抬头,只见阿恒正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看着我。
我笑笑,低下头继续捞槐花,“烟熏火燎的,不呛吗?”
阿恒靠近的时候整个厨房里的空气都凝滞了一下,可能烟雾缭绕的缘故,阿恒贴的挺近,几乎在我耳朵边上出声:“我就喜欢这种人间烟火气。”
我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昨天晚上他贴面冲我呼出的那声“玉哥儿”。
我清清嗓子,挪开了几步,拿肩膀蹭了蹭耳朵,“你进来干嘛?”
阿恒倒没再贴过来,四周看看:“需要我帮忙吗?”
“你就别搁这儿添乱了,”我这厨房属实太小了,阿恒往这儿一杵顿时显得逼仄拥挤,连温度都高了几分。我从角落里抄了个盆,赶紧把人打发出去:“去院子里挖点土,加水和稀了。”
“和泥?”阿恒接过盆愣了愣,倒也没再追问,拎着盆出去了。
平生操劳为口忙,我继续把槐花都捞出来,裹上鸡蛋、面粉和蜂蜜,搅拌均匀了等着下锅。眼看着兔子也腌好了,找出两张去年存下来的荷叶,洗干净了把兔子整个包起来。
四下瞅瞅,一切准备妥当,就差阿恒和的泥了。
等了半天没等到人,我只好找出来,只见阿恒蹲在井边,守着满满一大盆黄泥正忙的起劲儿。
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我对着阿恒因为使劲而绷直的后脊线问:“你从哪儿挖的泥?”
阿恒回了回头,随手一指,继续回到满盆黄泥里头挣扎,“就在墙角啊。”
“墙角啊……”我故意拖长了尾音,“那你有没有觉得这泥有点味道?”
“什么味道?”阿恒抬起一只手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大狗子和二狗子起夜的时候懒得去茅房,一般都是滋墙角了事。”我勾了勾嘴角,“你有没有觉得这泥挺滋润的?手感还有点滑腻?看见一大块墙皮没有,就是他俩给我冲下来的。”
阿恒举着两只手忽然就静默了。
直到一旁看热闹的二狗子笑出声来,“阿恒哥哥,你别听玉哥儿瞎说,大狗子平时撒尿没对准尿外头玉哥儿都得追着打半天,谁敢在他墙根上撒尿?”
阿恒脸色一黑,举着像只泥手突然站了起来。
我顿感不妙,拔腿就跑。
这时候练没练过就显现出来了,我几乎是刚转过身,也就跑了两步,就感觉身后一阵风呼啸而来,一只手大力地抓住了我的后衣领子。
紧接着一只泥手从天而降,一把糊在了我脸上……
我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一下景行止的祖宗十八代。
反正是疯了,我转手拉住阿恒那只手,冲身后看呆了的二狗子和小莺儿喊:“还愣着干嘛?把盆端过来!”
阿恒刚想着撤,奈何一只手连带一条胳膊都被我抱死了,被小莺儿一盆泥水浇了个透彻。
不等抹把脸,阿恒直接一身泥水冲我扑了过来。
整个院子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大狗子从厨房出来,愣了好半天,怒吼一声:“这么好玩的事你们竟然不叫我?”抓起一把泥巴冲着二狗子糊了上去。
一开始是大狗子和阿恒合伙儿对付我们仨,后来变成了各自为战,每个人身上都结了一层泥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