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旧事不堪提(第2/2页)

我们几个就伴着叮叮咚咚的滴水声吃完了早饭。

下雨了就意味着不能去外头玩了,从一早开始几个小家伙兴致就不高,吃完了早饭大狗子和二狗子帮我把前一阵子晾干了的草药铡好碾碎,小莺儿则一个人趴在窗台上不知道看什么。

看了没一会儿,小丫头突然挺直了身子,一指窗外,“阿恒哥哥来了!”

大狗子和二狗子都站了起来,一反一早上的颓靡之态,兴冲冲地就要往外出。

“都站住!”

三个孩子齐刷刷冲我看过来。

“今天谁也不许出去。”我放下手里的药杵,把他们三个挨个儿都扫了一遍。

天色阴沉的厉害,我又背着光,估计是把这几个孩子吓着了,屋子里一时间除了叮叮咚咚的水声,静的连个喘气声都没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才站起身来,抄了门后一顶斗笠,出了门。

果然是阿恒来了。

雨雾弥漫间由一个模糊的影子逐渐清晰、靠近,最后变成一个棱角分明的人。

阿恒打了一把素伞,遥遥便看见了我,摆了好一阵子手不见我搭理,又加快了步子。

“你在这儿干嘛啊?不冷吗?”来到跟前阿恒才慢慢停下来,又把伞往我这边递了递,眼角含笑地看着我,“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是在等你,”我站在那扇破柴门正中间,虽说真要拦人这门铁定是拦不住,却还是执拗地以一种强硬的姿态表达着我的意思,“当日恕我眼拙,竟然有眼不识泰山。”

“啊?”阿恒明显一愣。

我拿出那块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是你的吧。”

“你真找着了?”

阿恒眼神一亮,刚要伸手,东西却又被我收了回去,只能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所以你是姓景?”

“是啊,”阿恒愣过之后点了点头,“我姓景,单名一个朔字,不过家里人都叫我阿恒,这么叫着亲近。”

“景行止是你什么人?”

阿恒皱了皱眉,“那是家父的名讳。”

我突然就想笑,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最后还是逃不脱这个樊笼。就像是某种刻进你命数里的诅咒,在你自以为已经走的足够远、足以摆脱它时,它再猛地出现在你眼前,撞你一个头破血流。

“玉哥儿,你怎么了?”阿恒估计看出了我不对劲儿,刚要再上前一步,我却猛地退了回去,将两扇柴门一掩,把人隔绝在门外。

“玉哥儿……”阿恒收住了步子,隔着柴门看着我,那双清亮的眼睛却一点一点收了起来。

我垂下眉目:“侯门贵胄,我们高攀不起,你以后都不要来了。”

“什么意思?”阿恒继续锲而不舍地盯着我,“你是在赶我走?”

我点头:“是。”

阿恒一时之间没转过来,愣了好一阵子,才道:“可我答应了大狗子他们要教他们功夫。”

“他们不学功夫了,”我盯着脚下积了一摊的小水洼,“明天我就把他们送到老秀才那里读书去。”

“这是他们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们的意思。”

“你把大狗子他们叫出来我亲自问他们!”阿恒嗓音压的很低,我还是听出了里面显而易见的怒气,指着我身后:“我来又不是找你的,只要他们三个谁跟我说个‘不’字,我不用你赶自己就走!”

身后几个小家伙早就在屋里待不住了,刚一露头就被我堵了回去。

“滚回去!”我把斗笠摘下来一把砸到房门上,咚的一声,三个孩子齐齐吓了一跳。

“谁今天敢出来就给我滚,永远别回来!”

阿恒一巴掌拍在柴门上,“柳存书,你冲孩子们发什么火?!”

我愣了愣,脑海中一瞬间竟是有些感慨,多久没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我的人,要打要骂不用你管。”

“就因为我姓景?因为我是景行之的儿子?!”

我冷冷开口:“早知道你姓景,当初在柳铺集上我就不会搭理你。”

我把他那块玉佩隔门扔出去,溅起的泥点子沾污了墨色长袍。

“从此咱们两不相欠。”

“你想欠小爷还不伺候了呢!”阿恒一把抓起地上的玉佩扭头就走,没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把手里一直提着纸兜冲着我狠狠砸了过来。

自然是被柴门挡住了。纸包破裂,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桃花酥还是杏花糕尽数落到泥水里,泥点子又反过来溅了我一身。

满目狼藉。